1.以身抵债
北宋时,青州地界发生了一次大地震,一个叫白虎村的村子整个儿被垮塌的山体掩埋了。几天后,一对姓蒋的夫妇路过白虎村,他们在村口发现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他怀里抱着一只白猪仔,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蒋氏夫妇见小孩可怜,加上自己膝下无儿无女,便把小男孩带回了百十里之外的桃花村。
小男孩经历了大灾难,心灵受到巨大伤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愿意跟别人交流,问他姓啥叫啥,他也说不清楚,一天到晚抱着那头一起经历生死的小猪仔。久而久之,村里人干脆就叫他——猪郎。
时间一天天过去,猪郎心中的阴影逐渐淡去,但对那头小猪仔的感情却丝毫没变,不管是和小伙伴们玩耍,还是帮家里干农活,他都把猪仔带在身边,就连睡觉他也让猪仔睡在自己的床角边。
蒋氏夫妇看着猪郎恢复了生机,也很高兴。他们也善待那头猪仔,亲热地叫它“猪猪”,把它当成家里的一份子。
岁月如梭,一晃十年过去了,一家人幸福平安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蒋老爹病倒了,躺在床上命悬一线。大夫催促蒋家赶紧抓药治疗,否则回天乏术!
蒋家是贫苦农家,家徒四壁,哪有钱治病。这时,猪郎已是一个小伙子,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养父死去?于是,他一咬牙,说:“娘,咱把猪猪卖掉吧。”
蒋大娘一听,泪流满面。她太了解儿子与那猪猪的感情了。当晚,猪郎抱着猪猪流了一夜的泪。
次日上午,青州城南的舒屠夫得了消息,带了伙计来拿猪。舒屠夫看猪估价,给了蒋大娘三贯钱。伙计便拿了绳子五花大绑地绑了猪,抬走了。听到猪猪的哀叫声,猪郎的心都揪到了一起。但猪毕竟是猪,和爹的命比起来,猪郎别无选择,他收拾一下心情,赶紧去给爹抓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爹的病能尽快好起来。
第二天天刚破晓,猪郎正在服侍爹喝药,突然听见屋外有“哼哼”的声音。蒋大娘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是猪猪的声音,它不是……”
猪郎奔出去一看,果然是猪猪。屋外下着大雨,猪猪浑身湿透了,腿上、屁股上粘满了泥巴,冷得瑟瑟发抖,嘴里委屈地“哼哼”叫着,看来它是拼了命逃回来的。
猪郎抚摸着猪猪,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它身上。
晌午不到,舒屠夫找上门来了。他大为恼火,埋怨道:“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猪,竟然能跃过丈把高的猪圈围墙,自个儿找着道回来……活见鬼了!”
蒋大娘忙回答:“这猪的确与我家有些情分,所以才千方百计地逃了回来。我们也舍不得卖它,这不是没法子吗?但说定了的买卖,我家也不悔,你们既然来了,再把猪绑回去就是了。”
舒屠夫哪里肯依:“不成,这猪太邪门,不要了,退钱!”
蒋大娘苦苦哀求道:“我男人命悬一线,退钱等于断药,断药等于断命啊!”
舒屠夫瞪着眼睛,唾沫飞溅道:“断不断命,那是你家的事,我没理由做这赔本生意。你这猪既然认人,那你们把它杀了,杀死了我们再把它抬回去。”说话间,一个伙计将一把杀猪刀塞到了猪郎的手里。
猪郎拿着刀,手颤抖着。他的面前,一边是患难与共一起长大的猪猪,一边是有救命、养育之恩的养父,猪郎情何以堪!只听“咣当”一声,猪郎把刀丢在了地上,说:“让我抵债吧!”
一听此言,众人都惊了。那舒屠夫眼睛一亮,赶忙问道:“怎么抵?”
猪郎回答道:“我给你家干活,只要能救我家猪猪和爹爹一命,我什么苦都能吃。”
舒屠夫一听,心中突然生出一分敬意,再细细一打量,只见这后生长得面堂红润,天庭饱满,肩宽腰细,倒是一把干活的好材料!舒屠夫心中已有三分欢喜,但嘴上却说:“算我倒霉吧,那你就给我干三年的活抵债,话先说定——只管吃住,分文不付。”
蒋大娘别无他法,只得含泪应允。猪郎去收拾了些换洗的衣物,又抹着眼泪,与爹娘说了些话儿,便随舒屠夫一行离开了蒋家。
说起这个舒屠夫,在青州地界还是有点儿名气的。他在城南开了一家屠宰场,雇了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专门为他宰猪,又在城南的一条街的街头街尾各设了一个肉铺。舒屠夫是个人精,他趁猪价低时,把猪买回来圈养起来,待到肉价涨了,再屠猪卖肉。有人在背后说:舒屠夫宰的不是猪,是人!
但这舒屠夫再怎么可恶,倒有一点好处——顾家!他孝顺老母,对两个女儿——蓉儿和媚儿也是宠爱有加。前些年,舒屠夫死了老婆,本想娶个填房,但女儿们坚决反对父亲再娶,他也只得作罢。
且说猪郎被舒屠夫带回了舒家。这舒屠夫有个规矩,凡逢年过节,下面的伙计都得给他的母亲磕头行礼。这新来的伙计第一件要做的事,也是给老太太磕头。猪郎依礼行事,给老太太磕了八个响头。
随后,舒屠夫叫来一个叫李小二的伙计,带猪郎去屠宰场学做事。
舒家宅院与屠宰场仅一墙之隔,李小二带着猪郎出了厅堂,走过后院,又过了一个长廊,来到一个墙角转角处,却听转角的那边传来嬉笑声:“姐姐,快些,听说爹爹赚回一个小伙计,我们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