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东山笑着说:“我看行,这小子很像当年你进支队时的样子,是个好苗子。”龙东山的话虽有些卖老,但并不为过,他比彭雪松进刑警队早,年龄也大了彭雪松一岁。龙东山说完就转向唐尧。唐尧好像正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并没注意到两位领导下楼。龙东山喊道:“唐尧!”唐尧一抖,下意识地大声回答:“到!”然后转过身。看见是两位局长,他快步跑过来向两人敬礼。龙东山问:“你在干吗?怎么不好好在办公室整理卷宗啊?”
“我一直在整理,坐了半上午有点累了,出来活动一下。”唐尧回答。
彭雪松插口问道:“进展如何?有收获吗?”
“已经清理完大部分了,很有启发。现在开始清理挂起来的案子,暂时没什么发现。”
“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去吗?”彭雪松笑问。
唐尧眨眨眼说道:“我想您是要出现场吧,一定出大案了。”彭雪松向龙东山看了一眼,然后转向唐尧问道:“你怎么知道?”
“分析的,”唐尧说,“一个小时前,霍支队长带人匆忙出去了,应该是三中队和技术组全体。这种情况不是有案子,就是局里有统一活动。既然没通知我,说明不是局里的统一活动,那就只能是出案子了。”说到最后,唐尧失落的语气已经很明显了。彭雪松也听出唐尧的不快,他问:“想参与一下这个案子吗?”唐尧本来低着头,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满脸喜色地说道:“想!”彭雪松什么也没说就朝楼下走去。看唐尧还呆站着,龙东山推了他一把说:“还愣着干吗?走吧,傻小子!”唐尧痛快地应了一声,小跑着跟下楼。
楼下,彭雪松的车已停在那里,三人上了车。彭雪松只对司机说了声去市郊,就转头对后面的唐尧说道:“那些挂起来的案子你怎么处理的?有没有值得注意的案子?”
“都做了归类。有三十四份卷宗是挂案,共三十八个案子,其中盗窃案十二卷,并案三件,就是十四个案子;杀人案两卷,四个案子,三件是并案处理的;抢劫案八件,走私案四件,纵火案一件,另外七件是殴斗伤害案。”唐尧说,“那件连环杀人烧尸案很值得研究,另外就是那四件走私案尽管看起来普通,但我感觉案子的背后不会那么简单。”彭雪松笑了,他什么也没说,但龙东山知道,他非常满意。
十点,彭雪松一行到了案发地点市郊十二委的平房区。在发案那栋房的路口,他们下车穿过围观的人群朝案发地走去。霍兵迎出来介绍情况——他们八点三十五分接到报案,九点十分赶到现场,报案人是死者的邻居。“死者是个离休老干部,叫刘万川。现场保护得很好。”霍兵引着彭雪松走进屋子。看技术组已经完成现场勘查,彭雪松示意其他人都出来,自己一人留在屋里。
屋子不大,也就四十平米左右,老人俯卧在地中间,彭雪松走过去,翻动了一下。死者的整个咽喉几乎全被割开,鲜血喷溅了很远,两米外的墙壁上溅满了血,死亡原因不言而喻。客厅和卧室、厨房一切物品摆放整齐,看来没有搏斗和被人翻动过。看完这些,他走出房门,指定龙东山和唐尧再进一步勘察。当唐尧经过时,他轻声说道:“你要全面仔细地检查,不能放过任何线索。”唐尧应了一声,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快步走进屋子。
彭雪松向其他人员询问了相关情况后,就站在门口看着手下忙碌着。两小时后他们回到刑警支队。第二天下午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在刑警支队三楼召开,彭雪松、龙东山和负责案件的三中队、技术组全体人员参加了会议。
龙东山指定三中队队长王明先发言。王明还是他一贯皮笑肉不笑的风格,先是打个哈哈才开始说话:“啊!哈哈,死者嘛,叫刘万川,男,七十八岁,是五八年的转业官兵,参加过抗日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1990年以处级待遇离休;他嘛是个鳏夫,妻子去世三十多年了,一直没再找;嗯,只有一个儿子,现在上海。据邻居反映刘万川性格随和,人缘很好,平日喜欢养鸟养鱼,也喜欢钓鱼;爱喝茶喝个小酒儿,偶尔抽点儿烟,没有其他不良嗜好,也没啥仇人。这个,他生活节俭,经济来源只靠工资,也没啥积蓄。身体很好,啊,这个,生活很有规律,早上遛鸟,中午午睡,晚饭一般都喝点酒,但不多,啊,平时的活动嘛主要是钓鱼。死者是俯卧,咽喉和颈部右侧动脉都被割断了,是啊,从伤口上看像是杀猪刀之类的利器所伤。伤口从右到左几乎布满整个颈前部,啊,而且只有一刀,以此我分析呀——凶手可能身高力大,也许还会个武把抄儿,啊!
“但现场呢,没有搏斗和翻动的痕迹,死者衣兜里的二百块钱和橱柜中的二千一百元现金都在,这个,抢劫杀人的可能性就不大了,现场的院门、屋门都没有撬损的痕迹。现场除了死者的指纹,也没有他人完整的指纹,也没有脚印和其他任何与凶手有关的物件,我可以肯定地说,啊,凶手啊杀人后精心清理了现场。”说到这儿,王明那张多变的脸显出为难的苦相,“这个案子吧,凶手的杀人动机难以确定。据邻居们反映老人随和,啊,从不与人争讲,仇杀的可能性很小;他不是有钱人,也没人见过他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谋财害命的可能性不大;他很少参与社会活动,也不是好事爱问的人,如果说是为了啥事杀人灭口,也不大可能;老人被害前这段时间生活中、情绪上都很正常。所以,很难确定案发原因。”王明说完摊摊手,一脸无奈的样子。
王明嗯嗯啊啊汇报时,彭雪松一直拄着头闭着眼睛听着。听王明说到这儿,他不觉问道:“就没有一点凶手的线索吗?”王明勉强答道:“嗯,这个,很少,凶手嘛!应该身高力大,狡猾,反侦察能力强,啊,作案后冷静清理现场,从容离开,说明是个老手。”
“案发时间呢?”彭雪松还是那样慵懒地问着。
“大约在前一天夜里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这是技术组确定的。啊,我们调查了,这段时间没人发现死者家有什么异常。”
“还有什么?”彭雪松问,他的语气明显变了,对这样浮皮潦草的勘察和分析,他当然不满意。每每这时彭雪松总有一种人才难觅之感,自己不能总是冲在一线吧?倒不是自己没这个精力了,主要是必须培养几个像样的人才。
“我们这里就这些了,是吧?”王明说完挤着笑容看了唐尧一眼。他会前并没问唐尧有什么发现,在他眼里唐尧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毛孩子。
彭雪松没再问他,他让技术组汇报尸检情况,技术组把老人身高、血型等基本情况,胃里食物残留、死亡原因、伤口印记深度、流血喷溅量等情况逐一进行了说明。彭雪松更严肃了,他眯起细眼直盯着王明,问道:“你打算从哪里入手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