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松问道:“你觉得你父亲肯定不会把刀的事情告诉别人吗?还有没有人知道他有这把刀?”
刘四平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现在肯定没人知道了。当初知道我父亲有这把刀的人都是他的战友,在江城就三个人,‘文革’时被批斗死了一个,另外两人当年红卫兵揪斗他们时,他们都没说出刀的事,何况现在两人都去世了。如果说我父亲主动把刀的事情告诉别人我想也不可能,你想,二十年时间,他连我都没告诉,怎么会告诉别人呢?而且那次鉴定之后我虽没说刀的价值,但我却一再叮嘱他不要让别人知道有刀。所以,我想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彭雪松开始沉思起来,龙东山、王明和唐尧分别问了刘四平一些问题,但得到的回答都没什么价值。
四蛛丝马迹
武士刀失窃案发案一周了,彭雪松仍旧没得到案情取得进展的汇报,但他知道刑警队肯定是全力以赴,他该去看看了。走进刑警队大楼,刚到二层,彭雪松就听见一阵争吵声。他放慢脚步,到了三楼楼口索性停下来,站在那里侧耳倾听。“咯咯,呵呵,自以为是了吧,小子,你才吃几天干饭呀?数数,你自个儿数数,你懂得几个问题呀?”是王明带着嬉笑的数落声。“没吃三天素,就想上西天啦!”里面不知夹杂着谁阴阳怪气的奚落声。听到这些彭雪松不觉皱眉,心想这个王明,人品能力一般,嘴倒是够尖刻的,当初他怎么当上的这个正科级的中队长?他怎么能带好一个中队呢?
“队长!到底懂几个问题我自己会数的。但这个线索值得查一下,请你考虑考虑给我派个人,查查没坏处!”是唐尧压抑着愤怒的争辩、建议声。
“嗬!还给你派个人,接受你领导呗?”王明冷笑斥责着,“你当你是啥呀,啊?你给我整明白了,你现在就是个小刑警儿,你想查哪儿就查哪儿呀,你还没那个资格!是吧,别领导夸你两句儿就找不着北了。实话讲了,你那点儿玩意还嫩着呢。我知道,你唐警官将来会是将军、是司令,可你眼下还是我手下的兵疙瘩,你现在只需要给我学会服从!”彭雪松听明白了,这几句话明摆着是有所指的。
里面,唐尧可能还想争取一下,但彭雪松已经看见王明摔门出来了。彭雪松朝他走去,王明也正好转向他。看见彭雪松,王明略显尴尬,但一瞬间他就满面笑容地迎过来:“嗨呀,是局长呀!您来啦,快请快请,去我办公室,去我办公室。呵呵,早想跟您汇报汇报工作了,您咋自个儿来了,你看看我这”彭雪松笑着摇摇手,说道:“我就是来看看。训谁呢?我好像听见你在批评谁似的?”
王明干笑了两声含含糊糊地说:“没啥没啥,办案子的事儿,小事儿,有不同意见,啊!争论了几句。”
彭雪松没再问,他说:“二楼好像没人啊?三楼就你们几个吗,都去哪儿了?”
王明回答道:“啊,是呀是呀!这个,龙副局长呢带着一队,啊,霍支队带着二队都去查案子了。我们三队也是刚刚回来,啊,刚回来,正查武士刀案呢,很有收获,嗯,有收获。”
彭雪松不想听王明絮叨,也没去王明办公室而是走进王明刚出来的那个房间。里面唐尧背对着门站在窗前,另外两个民警坐在桌旁低声交谈着,看见彭雪松进来两人站起身叫道:“局长!”彭雪松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就把目光转向了唐尧。唐尧这时已转过身向他敬礼了。彭雪松一眼就看出唐尧的不平和委屈,但他不想直说,问道:“分析案子哪?情况怎么样?”说完就坐下来掏出烟,王明赶紧拿火机给他点上。彭雪松分烟给几个人抽。到唐尧时,唐尧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点燃抽了一口就咳嗽起来,他不会吸烟。彭雪松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争吵,但又不能直接问,于是他先从当前的案子入手开始了话题,他问:“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王明抢着回答道:“有有,有啊!我们正在排查每一条线索,因为案子定性为熟人作案嘛,所以,我们把重点,啊,放在了老人经常接触的人身上,现在在排查他的邻居,了解了很多情况。另外,我还特意安排了两个人排查作案凶器,技术组说作案工具是杀猪刀之类的单刃尖刀,我看一定能从这里找到突破!”
彭雪松平静地听着,但他知道这样做是不够的,而且也耗时费工,即使有所发现也不可能得到直接的线索。他想起了唐尧在案情分析会上说的话,但因为刚才的争吵彭雪松不好提这个话题,毕竟王明是唐尧的领导,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能明确表态支持唐尧的。于是他问道:“还有没有其他想法?”
王明一阵犹豫,但还是说了:“啊!这个这个,唐尧有个想法,但我感觉还不够成熟,啊,不够成熟,我考虑等排查完这两条线之后再考虑考虑。”
“什么想法?”彭雪松还是看着王明问。
“呵呵,也没什么。”王明敷衍道,“就是小唐想去了解一下死者钓鱼的情况。”
“哦?”彭雪松显出好奇的样子,他转向唐尧问道,“怎么想到这个?这不也是了解老人接触的熟人关系吗?没什么新意嘛!”彭雪松看似否定唐尧的话,实际上是婉转地支持唐尧,既然刚刚王明还说排查老人的邻居,也就是排查老人常接触的熟人,那为什么不能让唐尧查查经常和老人一起钓鱼的人呢?
熊毕林走完这段路程的一半就已经汗流浃背满身泥水了,但他顾不上这些,依旧跟头把式地向前走着。这两天刚下了雨,本就高低不平的田埂更加湿滑。又一趔趄滑进池田,熊毕林索性坐在池埂上,他喘息着向前方看去,前面是一望无际的稻田,他还要走很远,走到另一个对他而言必须经过的鬼门关。他又侧头向左边看去,一里多远的地方就是公路,公路上车流滚滚。想到那里平坦洁净的水泥路面,想到如果能走在那样的路上,熊毕林真是渴望、羡慕,他就呆呆地望着那条路,甚至产生了放弃的想法。这样沮丧和怯懦了几秒钟,求生的欲望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心:不!不不,我决不能放弃,我受的罪已经够多了,我要活下去!想到这里,熊毕林猛地站起身,抱紧箱子再次向前走去。忽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令熊毕林一惊,他转头又向公路方向看去,六七辆警车鸣叫着、呼啸着向前开去。难道是发现了我吗?熊毕林想道: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别的事。
这样狐疑着、猜测着,熊毕林又向前走了一小时,他的前方被一条大壕阻住。那是一条水利主排干,有三十米宽,十几米深,时值丰水期,里面满是湍急的流水。他不会游泳,想越过壕沟,也就是避开南面的关卡直接向西逃出绝地是绝不可能的。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着头,看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他看看表,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多,熊毕林忽然感觉又渴又饿,他需要找点吃的,休息一下了。他向四周看看,北面两里左右有个水稻户的窝棚。他暗自高兴,转身朝窝棚走去。走到窝棚跟前,里面静静的,熊毕林轻声问道:“有人吗?”里面没人应声。他推开半开的门走进去,里间只有一个人仰面睡在土坯炕上。熊毕林悄悄退到外间,掀开锅看看,里面只有一些水,他又揭开锅台上的盆,里面有半盆米饭,熊毕林惊喜地抓了一把饭塞进口中。他已将近二十个小时水米未进了。他不能在这里多停,必须马上离开窝棚,避免惊动任何人。熊毕林端着饭盆,拿了一把勺子,把厨架上的一碗炖豆腐倒在饭盆里,转身就走。然而,这个偷惯了价值连城古物的大盗,竟然会因为偷一口饭食而慌乱。出门时他碰倒了一把倚在墙边的铁锹,锹倒下正好砸在一个破铁盆上,发出“当啷”一声响。熊毕林暗自懊恼,心想可别惊醒里面的人,然而里面的人还是醒了:“谁呀?谁在外面?”里面那人问道,接着熊毕林就听见起身的声音。这时,熊毕林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是这个决定让他落入法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