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到底在看什么?”莫兰跟在父亲身后,见父亲好几分钟都不发一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让高竞意外的是,她已经不像最初碰见父亲时那么胆战心惊了。她很冷静,口气里带着点敌意和随时准备大吵一架的气势。
“没什么。出来吧。”莫中医又盯了那个临时床铺一眼,终于走出了房间,莫兰跟在他身后。
莫中医在客厅的餐桌旁坐了下来。莫兰紧接着在父亲的身边坐下。她板着脸,兀自生气,而高竞呢,他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坐,他多少有点心虚,他不晓得跟莫兰同住一个房间算不算“越雷池一步”。
“坐下。高竞。”莫中医见他站着,朝他挥挥手。
他心神不宁地坐了下来。
莫中医严肃地看着他,问道:“高竞。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真恶毒。问这种问题算什么意思?
“还好。”他闷闷地回答,随即不等对方回应就大声嚷道,“伯父!我跟莫兰什么事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不会食言。我也跟莫兰说清楚的,我们现在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你不要疑神疑鬼好不好。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受!”
“就是。”莫兰低声附和。
莫中医却漠然地看着他,没有搭腔。
他继续说道:“你问我这几天过得好不好。我当然说好,因为我喜欢跟莫兰在一起。但也有不好,因为我知道她总要回去的。她还是个小孩子。你们一定会找她,她其实也想回去……我知道。”说到这里,他禁不住朝莫兰望去,被点穿心事的她低下了头。原来她真想回去,他心情更坏了。
“伯父,我已经说过了,我跟莫兰没什么的,信不信由你。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请你不要责怪她了,她昨天晚上受了很大的惊吓,她今天是硬撑着去帮她的表姐的,我觉得她应该,应该好好休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想到她即将离开自己,想到她跟他一起的时候,曾经非常想家,他就异常难过。我终究还是一个人。一个人。
“你放心,我们不会责怪她的。她再怎么任性总是我的宝贝女儿。再说,她这次离家跟我们也有点关系。”莫中医慢悠悠地说,“所以,高竞,谢谢你照顾她两天。”
高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伯父?”他问道。
“爸……”莫兰也是相同的反应。
莫中医笑了笑。
“我想到了我年轻的时候。那时,我说什么父母都不相信,他们总是喜欢从别人那里去求证答案。有一次,我考了全班第一,他居然还怀疑我作弊,把我气坏了。”
莫中医的话成功地把莫兰脸上的怒气完全驱散了。
“爷爷真是的!那爸爸,你平时都考第几名?”她对父亲的过去显然非常好奇。
“平时我都考最后第二名。我是故意的,我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我的功课很差,然后突然之间,我一鸣惊人,把他们吓得半死,我最喜欢看他们脸上瞠目结舌的表情了。”莫中医有滋有味地回忆着过去,“哈哈,可惜,我父亲竟然怀疑我作弊,为了这件事,我发誓以后他说的每句话,我都要连续提出十个疑问。结果他有一次被我气得发了高血压。我还记得我在他床边,一边服侍他,一边对他说,不相信自己孩子的老子都短命。”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莫兰嘀咕道。
高竞想,这句话说得是够毒的。老大爷一定身子太弱,不然一定会从地上拿起拖鞋抽过去。
“我还没说完呢。”莫中医道,“父亲听了我的话后,隔了好久才问我,假如自己的孩子确实犯了错,那该怎么办?我说,能教就教,教不了就装糊涂。父母的戒律应该是扶持孩子的手杖,不是打人的棍子。”莫中医说到这里,轻轻拍拍女儿莫兰的头,“瞧,这些都是我自己说的。我却忘记了。”
“爸……”
“所以,有些事我选择相信,有些事我就装糊涂了。把这一页翻过去好了。你说呢?高竞?”莫中医语调轻松地问道。
高竞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没反应过来。
“伯父。我真的……”他还想说几句,却被莫中医在头上拍了一下。
“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呀。高竞张了张嘴,想再次申明自己跟莫兰的纯洁关系,但看到两父女俩脸上的笑容,他又忍住了。大家都挺高兴,何必再提这些?其实,他也很想跟着笑,但他怎么都笑不出来,莫兰要走了,他实在觉得没什么好高兴的。
“高竞。”莫中医在叫他。
“哎。”他垂头丧气地答应。
“过几天来家里玩吧。我会向她妈妈介绍你的。不过要记住,千万不能向她透露,出走这两天莫兰是跟你在一起,懂吗?”莫中医摸摸下巴,“我已经跟乔纳商量好了,就说莫兰住在她一个女同学家里。”
莫兰的老爸想得还真周到。看起来,莫兰的妈妈相对来说更传统一些。高竞脑海里闪过一张戴着黑边眼镜的中年女人的脸,那是他在警校的政治老师。他总有种错觉,她眼镜片后面的眼珠实际是一个X光扫描设备,而且,他从没见她笑过。莫兰的妈妈会不会就是这样的人?
“哦,我记住了。”高竞心情紧张地回答。
“记住就好,莫兰的朋友,我们家都欢迎。”莫中医朝他露出和蔼的微笑,又问,“高竞,你怕狗吗?”
他话音刚落,莫兰就睁圆眼睛大声问:“爸爸,王碧青真的要跟那个院长离婚了?”
莫中医朝女儿挤挤眼。“嘿嘿,我早就替她布好局了,哪有不成功的道理?所以莫兰,无论什么事,都得先把各种可能都想到,那样才能想出万全之策,叫她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你设的路线图。碧青是个容易改变主意的女人,这一点多年前,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就发现了,不过她也她的弱点嘛。这我就不说了。反正,院长最后也同意跟她离婚了,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签署了文件。”
“这么说,警长应该没问题了吧?”
“本来是没问题,但是,现在居然凭空冒出个大问题来。”莫中医大叹了一声。
“什么问题?”莫兰问。
“居然有个人也看中了警长,他也想要它。这个人还是他们警察局的一个小领导,这可真是……”莫中医着急地搓手,眼光向高竞扫来,“所以我就想起了高竞。”
高竞完全听不懂他们父女俩在说什么,只好在旁边呆呆听着。
“高竞,你怕狗吗?”莫中医又问了一遍。
高竞不知道莫中医为什么要提这么怪的问题,但他还是老实地作了回答:
“我不怕。”
“被狗咬过吗?”
“没有。”
“我听莫兰说你现在也离开家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这个问题让高竞迟疑了一下。
“我不回去了。”他低下头,心想,多数人听到他这么说都会认为是他太忤逆不孝吧。
“你妈知道你的打算吗?你妈会不会到处找你?或者——报警?”莫中医又问。
“不知道。我想不会。”他轻声答。其实对这一点,他心里也没底。因为父亲去世后,家里的体力活都是由他承担的,不管母亲有多恨他,缺了他,活没人干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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