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斩

时间:2017-04-17 12:49:34 

日月斩,一个经典的武侠故事带你走进武侠世界!

时间:九月十六;

地点:争锋山庄;

决斗双方:花对影与杨无可;

赌注:一搏一。

花对影静静地坐在争锋山庄的客房里,用一块白绢轻轻地擦拭着那柄杀人无数,饮血斗

升的“九转封喉剑”。

武林中有许多世家,他们的祖先忍辱负重,劈荆斩棘,开创一番事业,使世代倍受武林

尊重。但是也有一些世家子弟不肯在祖先的庇护下苟活一世,他们要用自己的双手开辟一块

自己的天地。

花对影就是这样。他出生于江南第一府“花府”,八岁时离家出走,从此浪迹天涯。十

岁时独上昆仑山,在冰天雪地中跪了三天三夜,才得以拜“剑杰”为师。十六岁出道,十招

之内击败武当第三代顶尖高手惠莫行,一时名扬天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黑白两道不知道

有多少人物命丧他手。二十五岁执掌“花府”后,几乎没有人敢上“花府”挑衅生事,而

“花府”也成为江南武林一齐瞩目的“马首”。

据武当掌门邱霞子评价,花对影的“偷心剑法”再加上他本门轻功“九转双飞”的配合,

“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现年三十五岁的花对影不但武功丝毫没有搁下,相反日益精湛,他还象年轻人一样喜欢

追求刺激,与杨无可的这一仗,他已经盼望很久了。

“今天已经十五了,他还没有来。他会在哪里呢?”花对影暗忖道。

阳光透过纱窗照在长剑上,泛起一片光华,花对影凝望着,宛若痴了一般。

眼前漆黑一团,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吱呀”,前面突然亮起一线,是一扇门打开了。她站在门里,目光直直的望过来,使

人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你别哭,别哭!”可是越说她脸上的泪珠越大,落下来,打得地上尘土飞扬。伸手想

抓住她,她突然飞远了,突然四周变得象三九天一样寒冷,冻得牙齿上下相碰,“咯咯”作

响。

心好痛,仿佛刀绞一般……

“别离开我……!”

杨无可大叫一声,坐起来,浑身衣服尽被汗水湿透。

这是在布满机关的山洞中,只有在这里,杨无可才敢酣睡,也只有在这里,他才会一次

又一次的做着一个同样的梦。

梦中的女子是他童年的玩伴,他们永别时,他十二岁,她十岁。

那是一个无月之夜,一伙盗贼洗劫了他们的村子。他只记得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喊叫

声,火光雄雄,映得夜色无处可遁。他拉着她躲在草丛中,他们的面前,就是村长血肉模糊

的头颅。

他捂住她的嘴,可最终还是让一个家伙发现了,他抱住那人的腿,让她快逃。一刀横劈

下来,他半个身子失去了知觉,临昏迷前,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伙一箭将她钉在树上,血色

中,她望着他的眼神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被“刀雄”所救,可她却永远成为他梦里的一道风景,随着他长大而长大。为了报

仇,他勤学苦练,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因为他怕,怕见到她那双含泪的双眼。

“练‘照人刀法’要狠,要心硬如铁,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刀法的威力!”“刀雄”这样

教训他,想尽方法磨练他,他慢慢的埋葬了同情和懦弱。终于在一次对招中,“刀雄”的鲜

血染红了他那柄“黑美人”弯刀。

弥留之际,“刀雄”道:“好……象这样就对了。以我之血祭你之刀,也不枉你我师

徒一场。唉,只可惜我见不到你一刀纵横天下的那天了……这刀法总有一点不足,

啊……”“刀雄”目光突然一亮,却没有机会说出下文。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老人是如此

的爱护自己。

杨无可摇摇头,从回忆中醒转过来,暗暗笑自己太伤感了。

“这一仗只许胜不能败!”他心中告诫自己。

今天是九月初九,离决斗还有七天。

马是再普通不过的两匹马,毛色混杂,其中一匹还生了疮,毛脱落下来,几处露出了灰

色的皮肤;车也用过很久了,帘子已洗得发白,在风中呼呼作响。

马和车是杨无可挑选的。他既然决定以车代步,就不愿意再有人注意他,他只想养精蓄

锐,好好地与花对影作一番了断。

不久以前刚下过一场雨,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地行进着。杨无可不由得合上双眼。

二十五岁那年,他告别师父的坟墓下山,第一件事是追杀了冯游鱼。

冯游鱼是江湖中有名的独角大盗,杀人夺货,无恶不做,武林人士多次围歼他,俱被他

狡猾地逃脱。可他偏偏不该瞄上了一家店主的女儿,并且在晚上闯进去用强。

杨无可第一次落脚就住在那里,他正好碰见,焉能不管?于是便如阴魂不散般缠上了冯

游鱼。二人交手三次,冯游鱼分别是胸步中掌,肩部中刀和肋下中腿。冯游鱼知道不是对

手,于是开始逃亡。

两人从关外到西域,又从西域到云南蛮荒之地。冯游鱼几次施展金蝉脱壳之计,均被杨

无可识破。在密不透光的热带丛林里,杨无可常年的训练占了很大便宜,他有很多机会可以

杀掉冯游鱼,但都放过了,只是不紧不慢地与冯游鱼耗着精力和体力。

终于,在度过一百多个吃不饱睡不香的日子后,骨瘦如柴的冯游鱼用自己手中的剑解脱

了自己。

经这一战,杨无可信心大增,开始复仇。

他从各方面打听到,那伙贼人来自雁荡山,于是便忍耐着,一直等待机会。终于,半年

后,在雁荡山匪首过生日,大摆“百兽宴”时,杨无可一人一刀,闯上了山顶。

进入大厅的刹那间,杨无可认出了坐在首席的正是当年射杀她之人。他抽刀,直直地走

过去。

厅中的众匪纷纷操起兵刃,阻击杨无可。但他们的刀锋离杨无可身前半尺时便失去了力

道,因为杨无可手中的弯刀已经拔出了他们的身体,留下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开一合间,

鲜血竟然来不及涌出,而当鲜血喷勃时,杨无可的弯刀又进入下一个人的体内。一具具尸体

在杨无可身后倒下,宛若一朵朵枯萎的花,并且由于热血的喷射,在地上微微地颤抖。

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大厅,杨无可踏着粘乎乎的血迹,走向首席。在匪首被封住穴道的刹

那间,匪首清楚地看到,杨无可冲他笑了笑。

杨无可将匪首提上山顶,绑在一株古树前。那里已经放着准备好的弓箭和美酒,杨无可

射一箭,便饮一口酒。

就这样一直到深夜,等到杨无可下山时,已分不清树前的是个人,还是滩肉了。

其它土匪头目手筋脚筋俱被挑断,在大厅里一直流到血干为止。

从那天起,杨无可便暗暗发誓:让这个世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果老天不长眼,

不报的话,就让他来做好了。

杨无可忽然睁开眼睛,凭着多年养成的直觉,他意识到有危险正向自己逼来。

劫道的是四个黑衣人,皆面覆黑纱,其中一个人还押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头发凌乱,却

掩饰不住那份美丽,宛若掩饰不住宝石的光芒一般。

为首的黑衣人右手在马头上一按,那马匹竟被他生生压住,脚蹄乱登,却不能前进半步。

“滚下来,大爷要用这辆车。”黑衣人冷冷道。

旁边稍微瘦削的一人道:“大哥,跟他们费什么话,作了再说。”飞身纵起,手中剑光

一闪,直刺赶车人面门。

车帘这时突然一荡,“波”的一声,一枚石子破帘射出,那人感到腕上一痛,骨头竟被

击得粉碎,长剑把持不住,“铛啷”掉在地上,接着胸口一闷,整个身子仿佛一个破麻袋一

般,被扔到了路边泥泞的草丛里。

其余三人大惊,只见车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人,皮肤黝黑。他冲三人笑笑,道:“想不到

号称‘河北四贤’的韩氏兄弟果然暗地里作黑买卖,也不用我再跑一趟了。”

三人对视一下,暗暗叫苦,本想劫辆马车省省脚力,不想劫出个硬点子,仅凭老四的出

手便看出了来历。大好名声焉能破坏,三人痛下杀机,手慢慢地摸上了兵刃。

突然,六只瞳孔一齐收缩,因为他们同时看到了杨无可腰间的黑鞘弯刀。“黑美人?”

一人涩声道。杨无可点点头,“铮”的一声,弯刀出鞘少许,在旷野中听起来那麽清脆。

三人拚死之心更甚,他们知道要想在黑美人下逃脱简直难比登天,集三人之力也许能格

杀杨无可?三人这样希望着。

中间之人是韩氏兄弟中的老三,他怒喝一声,短枪平刺,直取杨无可胸口,同时,韩老

大和韩老二也一左一右,刀剑合围,将杨无可困在当中,这一式“天地笼统”威力奇大,不

知有多少武林成名人物葬身其中。

杨无可静止不动,似已入定,韩老三大喜,但马上地,他的心便沉了下去,因为他听见

了老大和老二的惨叫声,极短促便沉寂,宛若被扼住了喉咙。他本能地弃枪,施展轻功转身

逃遁,却觉眼前忽地一红,整个天地变得暗淡无光。

韩老三向后奔逃,未等跃出半丈,身上突然十几处一齐裂开,鲜血如箭般地喷了出来,

打得路边的杂草“蔌蔌”作响。

杨无可面无表情,缓缓收刀,走到被封住穴道的女子身边,伸掌拍开穴道,那女子立刻

弯腰呕吐起来。

马车又继续前进。经过杨无可的重金许诺,那受了惊吓的车把式才答应赶车。杨无可借

着日光,静静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女子。

那女子双手抱膝而坐,将下颚压在膝盖上,双眼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盯着马车地板,间

或抬眸望向杨无可,与杨无可目光相对,眼中顿时一片惊惶,宛如一只被惊吓过度的小白

兔,随即便别开目光。

杨无可心中一痛,这目光他在梦中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竟是如此的相象,不知为什

么,他突然心中萌生一股怜惜之情,柔声问道:“你叫什么?他们为什么劫你?”

那女子摇摇头,没有出声。杨无可继续道:“你家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那女子花容失色,连忙道:“别送走我,我不想回去,我只想像这样,见不到天,见不到

地,没有人能找到我!”说着说着,身体缩成一团,缩在马车车厢的角落里。

杨无可道:“没有人想送走你,我只是说跟着我你会很危险,你应该到一个安全的地

方。”那女子道:“我哪儿也不想去。我会缝衣,也会煮饭,还能做好多好多的事,让我跟

着你好不好?”眼中满是企盼。

杨无可点点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车厢随即归于寂静,夜色不知不觉中钻进窗子,在车厢里站稳了脚跟。那女子心情稍为

平静,开始低低地哼起一首古老的歌谣。歌声悠扬婉转,杨无可心里也不由得跟着哼起来。

杀了仇人之后,杨无可以为自己可以安心了,可是那个可怕的恶梦依然赶不走,挥不

去,每每在他熟睡时候侵扰他。他知道,这是她想告诉自己什么,可却猜不出来,于是他只

有更加地嗜杀,更加地冷酷,以此来逃避那个恶梦。

做恶之人一旦被杨无可知道,无论相隔多么遥远,杨无可都会赶去,以其人之道还制其

人之身,狠狠地折磨对方一番才做了断。其间他也负过伤,可他象头狼一样,一旦伤口愈合

后,便又重新行使自己的使命。

“美人既出,血沃江湖“便是那时候流传开的,黑道人物曾联手对付过杨无可,可是他

居住在关外,一切地方都再熟悉不过,他们在他的故乡拿他根本没有办法,而当围剿告一段

落后,那些参与的人又会一个接一个地接受黑美人的死亡之吻。

他与花对影的决斗却不是为了这个原因。他们之所以决斗,是因为他们分别代表着两个

人:剑杰和刀雄。这两个人生前便难分高下,他们死后,分出结果的担子便落在了杨无可和

花对影身上。

这一仗杨无可下定决心要赢,因为他不能辱没师父的威名。

喧闹声打断了杨无可的沉思,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村镇。

杨无可让车夫将车停在一家客栈前。他自己倒无所谓,可那女子却衣衫单薄,而且看来

她也饿了。

午夜时分,那女子已在房中睡下,杨无可找到了店主。

店主是个慈祥的老妇人,满脸是岁月刻下的痕迹。她很好心,答应了杨无可的请求,愿

意照顾这个女子,一直等到杨无可回来。

可这一战终归会如何?杨无可也无法回答自己。也许这女子一生便要在这里度过。想到

这里,杨无可不由得有点抱怨老天的无情。

一声尖叫突然划破夜空,正是传自那女子房间。杨无可心中一惊,施展轻功,拧身纵上

三楼,直奔那女子房间而去。

房门突地打开,那女子惊慌地站在门边,身后漆黑的房间越发衬出了脸色的苍白。“别

丢下我不管,我不想回去!”那女子连声叫道。她似乎做了个恶梦,眼睛还没有睁开,可泪

水却流满了脸颊。

“别哭,你别哭!”杨无可抓住她的肩头,忙道:“没有人会丢下你,我会保护你,再

也没有人敢欺负你。”杨无可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他不停地说着,说着当年没有来得及说

的话。

那女子睁开双眼,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恐慌还紧紧地抓住她的心,她将头伏在杨无可肩

上,低低地啜泣起来。

杨无可心中一阵刺痛,那女子便如一个孩子般地需要依靠和保护。他轻轻地抚着女子的

秀发,柔声道:“我不会丢下你,如果你受得了,就跟在我身边,当我的妹子好了,我会照

顾你的。”他说着,不由得想起了四天后的决斗,不知道自己的弯刀会不会折断花对影的利

剑?

仿佛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杨无可的手突然握紧了,此时此刻,他突然发现了“照人刀

法”中的一个大破绽。那个破绽在杨无可心硬如铁时隐蔽不见,可一旦杨无可心底的一点点

柔情被唤醒后,它却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杨无可的脑海中。也许这就是刀雄为什么训练他冷酷

无情的原因?也许这就是刀雄临死前想要告诉他的?

那女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他身体的僵硬,站直身体,仰起脸,低声问道:“大哥,怎么

了?”杨无可猛然醒转过来,道:“没什么。你别多想了,快去睡吧。”

那女子擦干眼泪,缓缓地走到房里,临关上房门前,她突然道:“我叫小青。那天你救

了我,我还没谢谢你呢。”说罢嫣然一笑,笑靥如花。

这一笑却仿佛一柄利刃,又狠狠地斫在杨无可已经冰冷的心上。

杨无可放下酒杯,望了望坐在面前的小青。她已经换上了一套新衣服,又梳洗打扮了一

番,秀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再加上昨夜也许睡得很香,脸颊上已经恢复了几分血色,越发显

现出容貌的秀丽。杨无可心中暗暗嗟叹,如果她活着,是不是也会长得这么高?是不是也会

这般的美丽?

这是客栈二楼的饭厅,四周坐满了吃早饭的客人,声音很吵杂。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突

然涌上杨无可心头,是杀气,很凌利的杀气,由杨无可身后的四人传来。杨无可记得那儿坐

着四个老者,他没有回头,只是指尖搭上了刀柄。

“嗒嗒嗒”有人走上楼来,是个中年人,三绺长髯,一脸和气。杨无可认出来人是“江

南国手”段必复。据说此人侠肝义胆,而且医术超群,江湖中很多人都受过他治毒疗伤,但

他和花对影一直不和,素有嫌隙,也许这就是瑜亮的悲剧?不知道是惧怕段必复,还是别的

什么原因,身后的杀气慢慢地消散。

“如在下没有认错,想必阁下就是杨大侠吧?”段必复行到杨无可桌前,朗声说道。杨

无可起身还礼。段必复道:“闻听杨大侠与花对影欲决一雌雄,段某特来相送,预祝杨大侠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小二,拿酒来!”

段必复说完,接过小二递来的酒坛,倒了两碗酒,举起其中一碗,仰头大口喝下,杨无

可不好推托,也举起另一碗饮干。

忽然间杨无可身体一晃,跌坐在凳上。段必复立换一副脸色,嘿嘿奸笑,冲那女子叫

道:“贱人,看你这次往哪儿跑,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一翻手,一柄利剑撤出,直刺杨

无可胸口。

杨无可笑了笑,一张口,一股酒水直喷向段必复面门,快若疾矢,段必复始料不及,忙

矮身避开,肋下宛若大锤击中一般,却是中了杨无可一掌,身体向后倒撞出去。

另外桌上四人也同时出手,为首的疤面老人施展的是“分筋错骨手”,疾袭杨无可身上

大穴,其余三人使的却是链子枪,宛若三条毒蛇一般,欲将杨无可毙于枪下。

杨无可掀起桌子,“咔嚓”一声,桌子被三条枪从中断开,枪势却也为之一阻,乘这短

短的瞬间,杨无可侧身偏转,避开疤面老人的枯爪。

“别让他抽出刀来!”疤面老人道。其余三名老人链子枪紧紧追上,将杨无可围在当

中。杨无可倒纵出去,三柄链子枪突然出手,如流星般激射向杨无可,杨无可旋身落下,让

开链子枪,突听“啊”的一声惊叫,却是链子枪挟着寒光射向躲在厅边的小青。

杨无可不及细想,足尖用力,身体平平飞出,扯住一杆链子枪,左右抖动,已经磕飞了

另外两支,不想疤面老人已经看出了杨无可的弱点,从旁边插上,十指直取小青,杨无可快

速赶到,一把搂过小青,齐齐向旁边倒去,终究还是稍慢一点,“咄”的一声,老人左手五

指已经插入杨无可肩头。

“他已经中了我的’腐尸爪’了。”疤面老人尖叫道。其余三人面露喜色,但他们却忘

了一件事,杨无可从地上站起来,完全不顾肩上的五个黑洞,只是以一种很悲悯的表情望着

他们。

亮光一闪,四人心中为之一寒,黑美人已经出鞘。四个老人心意相通,纷纷向四下散

开,欲等杨无可毒发后,气力不济时再说。杨无可闭住呼吸,飞身而起,右手在空中划出了

一道优美的弧线。

四个老人只觉得身体一轻,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身体淌下,他们低头,只见胸口处已经开

了一线,宛若一张张开的嘴,在无情地嘲笑他们,嘲笑着生命的卑贱。

”碧海青天夜夜心?!“老人同时嘶哑着喊起来,也同时瘫软在地。

杨无可立在大厅中央,身体摇晃了几下。猛然间,一人从地上纵起,双掌拍向杨无可后

心。杨无可不及闪避,弯刀后扬,同时运起内力硬接了这一招。”砰“的一声,那人倒飞出

去,杨无可”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那人正是段必复,他捂着割开的喉咙,断断续续道:“毒……气……攻心,你也逃不过

这……一劫……”

杨无可头也不回,拉起小青,飞身跃上停在客栈外的马匹,双腿用力,马匹载着二人向

镇外奔去。

密林深处,杨无可实在支持不住,“砰”地由马背摔落在地。小青忙下马,扶起杨无可。

一阵冰冷的感觉由四肢向杨无可的胸口慢慢地逼近,段必复的那一掌虽没伤到杨无可,

却将杨无可凝聚的内力击散,腐尸之毒已无法控制,正在向杨无可的奇经八脉蔓延。杨无可

明白自己时候不多了,冲小青勉强笑了笑,说道:“别管我,你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唉,只可惜我以后无法再照料你了,我真的不放心……”

小青狠劲摇头,连声道:“不,你不会有事的,你是在骗我,不想让我跟着你。”杨无

可咧咧嘴,牙齿上沾满了鲜血:“我自己知道自己不行了,怎么会骗你呢?想当年,我也有

一个象你一般的小妹妹,我带着她采花,捉蝴蝶……唉,这样也好,我就会见到她了,只是

你……”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小青泪水“唰”的流下,她脸色忽然变得很凝重,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柔声道:“杨

大哥,记得你问过我的身世吗?其实我早该告诉你,我是’医仙’的女儿,那个段必复是我

的师兄。”

杨无可道:“在客栈里,我隐隐地猜到了。说实在话,我虽然从不信任那些所谓的大

侠,认为他们其中有许多欺世盗名之辈,却也不会料到他会算计我。我只是看到你在他进来

时脸色一变,我才存了戒心,未中他在酒里下的毒。”

小青摆摆手,不让杨无可继续说下去,接着道:“六岁那年,我无意中服食了父亲栽培

了几十年的一株仙草,我以为父亲会怪罪我,可他并没有什么责备的表示……”

“我很高兴父亲这样爱自己。可半年前,我私下里听到了父亲和段必复的对话,才知道

了他们的用心。原来他是故意这样做的,他说那株草必须经处子服下,等到服食之人年满十

八岁时,吸食服下之人的鲜血有增加功力,百毒不侵之功效。而我,居然不是父亲亲生的,

只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

“后来,段必复暗算了……父亲,他要自己独享这份美味。他装得很象,待我很好,还

以为我不知道,我一直在等待机会,终于,在十八岁生日的前两天,我逃了出来。”

“我不敢告诉你真相,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可我现在才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好人

的,象你,第一次见到我,就对我这么好,甚至为了我……”

小青痛哭起来,她低头望向杨无可,杨无可的目光开始离散,意识也渐渐地模糊。小青

轻轻地抽出杨无可腰间的黑美人弯刀,卷起袖子,刀锋划过雪白的胳膊。

一股鲜血流了出来,仿佛在白绢上盛开了一朵鲜艳的红花。小青伸直胳膊,让那鲜血滴

滴流入杨无可肩头的伤口内,然后撬开杨无可的牙齿,将鲜血源源不断地灌进杨无可的嘴里。

漆黑的房间,冰冷的四周,冻得人浑身发抖,到处乱撞,却处处碰壁。突然,一线阳光

射了进来,慢慢地,宛若水波一般,阳光向四周一层层的荡漾开去,整个世界一片光明。温

暖的氛围中,寒冷顿时消逝不见,一种舒服的感觉遍布全身,令人不舍得抗拒。

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再度出现,含着泪,却微笑着,杨无可睁开眼睛,慢慢地,那张

面孔与眼前的小青重叠在一起,小青泪流满面。看到杨无可醒过来,才破颜一笑。一股呛人

的腥味由喉间传来,杨无可这才注意到小青的胳膊和鲜血,他以目光相询,小青却突然身子

一软,昏倒在杨无可的胸口。

腐尸之毒虽解,那种麻痹却还未消除,杨无可毫无办法,只能僵硬地躺着,任凭一点点

滚烫的鲜血滴入口中。他知道,每滴一点,小青的生命便消散一分,他只愿能尽快地恢复,

阻止这一切继续下去。

“想不到这世上除了师父外,还有人待我如此之好!”两行热泪顺着杨无可的鬓角滑落。

林中静悄悄的,一切都仿佛静止,唯有那生命之泉在流动。一时间,千万种念头纷纷涌

进杨无可的脑海,“倏”的一撞,便俱都消逝散开,杨无可的脑中一片空明,仿佛电光火石

般的一闪,杨无可只感到脑海中阳光弥漫,驱走了所有角落的黑暗,“唰”的一下,杨无可

仿佛千万个毛孔一起张开,同时吮吸着普照大地的煦暖阳光。

杨无可终于领悟到了“照人刀法”的真义!

争锋山庄,九月十六。

场中杨无可与花对影斗在一处,但见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似乎有千百个人在游走,浑

然分不清谁是花对影,谁是杨无可。

花对影终于没有失望,杨无可是在巳时三刻到达的,他谢绝了花对影延期决斗的好意,

稍做休息,便拔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美人弯刀。

圈外一棵柳树下,停着杨无可坐来的马车,车窗帘子挑开,露出一张俏脸,正是小青。

小青一双美目望着场中,心里思潮起伏。老天终于开了一次眼,让杨无可及时恢复,封

住了小青的穴道,止住了伤口的流血。为了虚脱的小青,杨无可在镇上停留了两天。

这两天里,小青清楚地记得杨无可一直在床边陪她,宛如变作另外的一个人,买了许许

多多的东西让她吃,买了许许多多的玩艺儿逗她开心,但小青也注意到,杨无可偶尔眉头微

皱,她问过杨无可有什么难处,杨无可笑了笑,他说自己正在作出抉择,他还说当一个人真

正天下无敌时原来感觉竟是如此的疲惫和寂寞。

“等决斗结束后,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到关外老家么?”在马车里,杨无可这样问她。她

其实早把自己当成是他的人了,只等着这句话,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红着脸点点头,杨无可

握住她的手,“我带你去看看大雪,你只有看过之后,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北方,才会从

心里爱上它。”

一种甜蜜的感觉涌上小青心头,她不知道为什么,眼角竟然微微有些湿润了。突然,一

声清脆的响声惊醒了她,她抬头,只见一道黑芒直上半空,又唰地落下,深深地没入泥土之

中。

场上一片寂静,杨无可与花对影相隔丈许,静静地站着。花对影的九转封喉剑在阳光下

闪着寒光,而杨无可两手空空,黑美人已葬身于争锋山庄地下,只在地面留下窄窄的一线。

“我输了。”杨无可低声道,转身向场外走去,来到马车前,小青见到,杨无可表情轻

松,宛如刚刚卸下肩上的千斤重担。

争锋山庄庄主楚冠雄走上前去,祝贺花对影,花对影却无言,只是望着地面上的缝隙发

愣。

“花大侠一直想和杨大侠一决高下,如今取胜,为何闷闷不乐呢?”楚冠雄问道。

花对影缓缓摇摇头,望着杨无可的马车渐渐消失,满脸钦佩神色,“他没有败,是我败

了。”

见楚冠雄满脸不解,花对影继续道:“’偷心剑法’最后一式’舍我其谁’施出,我自

己也无法控制。据说此招杀气太重,伤不了人反会伤己。杨大侠一直等我将’偷心剑法’施

完,竟然能让我二人全身而退,须发无伤,唉,我差得太远了。他真的很聪明,用这种方式

让自己告别了永无休止的江湖争斗。”

地上的缝隙深不见底,仿佛深邃幽怨的眼睛,望着苍天。

关界重镇的一家小酒馆里,杨无可与小青相偎而坐。“明天,我们就可以到家了!”杨

无可道。

店门忽然被踢开,十几个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渺目大汉高声道:“喂,那个输了的狗东

西在哪里?大爷来找你叙叙旧啦!”说罢哈哈大笑。其余众人也随声附和,笑声震得梁上的

灰尘簌簌下落。

杨无可认得他们皆是黑道上的人物,曾一度因惧怕自己而四下躲藏,想不到一听自己决

斗失败的消息,竟然一个个大摇大摆的找上门来。他笑了笑──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

快!

众人的兵刃闪闪发光,侮辱的话语也一句句地说出来。杨无可无动于衷,只是看了看天

色,对小青道:“青儿,太阳已经出来了,咱们上路吧。”说着,拉着小青站起来,迈步向

外走去。

一件件兵器纷纷向杨无可二人身上招呼,却不知杨无可施展了什么身法,在人群中穿隙

而过,竟无一撞到。那渺目大汉欲叫喊众人追赶,却突然觉得一股热流由自己的千万个毛孔

渗进来,在自己身体内部乱窜,每到一处,便封住了自己的穴道。他欲挣扎,可那股热流流

动的时候,竟然是那么的沁人心脾的舒服,仿佛少女拥抱着自己,他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兴奋

地颤抖,令人不舍得抗拒。

雪白的墙壁骤然变成一片血红。

“别抢,别抢,一个个来,姐姐会给你们每人一块的。”小青站在庭院里,分发着刚做

好的甜饼,身边围满了邻家的孩子,她微笑着,昔日的惊惧和迷失早已不见,她已经充满魅

力,浑身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杨无可望着梅花下的小青和孩子们,也微笑着,笑得幸福而安详,那个恶梦再也没有出

现过,杨无可如今面对的是每个美好的白天和夜晚。

四月的阳光煦暖地照在杨无可的脸上,杨无可又想起了师父。

“月光虽然能照遍每个角落,可它毕竟是冰冷的,又怎能比得上阳光呢?唯有阳光普照

大地时,所有的生命才会不愿抗拒地接受它,义无反顾地进入它的怀抱。’照人刀法’也是

如此,唯有心中充盈爱意,才能达到完美的极限。”

杨无可知道,晴朗的天空里,刀雄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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