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门,董月的短信到了:“师傅,发生什么事了?”我回道:“没事。蒙纪委抬爱,休假几天,单位的事你先顶着。”
晚上,曹队长给我打电话:“你呀你,净干些没脑子的事。让我怎么说你好。”我出了事,就是曹队出了事,最起码是队伍没管好,有领导责任。这会影响牛局对曹队的看法。我对不起他了。
这事还会一瞬间传遍整个刑警队,甚至公安局,我的丑出大了。
毛磊约我出来喝两盅。毛磊没喊别人,只有他,又叫上了我表妹。他似乎对表妹的酒量高低有极高的挑战兴致。
毛磊心烦的时候,我安慰他,我落寞的时候,毛磊也来开导我。我们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酒喝多了容易上头,很快就醉了。第二天醒来,我问表妹和毛队拼酒拼得如何。表妹冲着我一挑眼神,我顺着余光扫过去,毛磊正四仰八叉地趴在沙发上熟睡,如同一头大号死猪。
我被停止执行职务以后,无所事事,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家里,唯一的爱好就是上网下象棋。我专找高手下,一天下上几十盘,水平大进。
董月来了几次电话,问的都是测谎的事。有两起案子,需要测试,她对一些题目的设置拿不很准,专门向我请教。单独开展业务对她压力很大。
我每天到纪委报一次到,时刻等着局里的处分下来。
现在想想,喻汉洋的警告是有道理的。陈燕认定我羞辱了她,一个副市长的女儿受了委屈,不是件小事。陈副市长的压力牛局长能顶得住吗?
表妹看出我的情绪很低落,但对“停止执行职务”的概念有着全新的理解:我被放假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她看问题一直这样没脑子。
表妹又提出让我陪她逛街。这两天,她的银行卡里有了一笔新的收入。她对此颇有成就感。
我说:“你又拆散几对了?我感觉,你死后要下地狱的。”表妹说:“下就下吧,只要这辈子不待在地狱里。”
表妹的兴致真高,拖着我从商业步行街的东头逛到西头,又从西头逛到东头。我们俩像两块辛勤的抹布,不辞劳苦地打扫了每一块沾着铜臭的地方。
对表妹来说,逛街是一种放松和休闲。对我来说,逛街却是个体力活,逛一圈商店比跑个马拉松还累。
跟着表妹,我的职能是个搬运工或者行李车。她是个称职的购物狂,买了LV包、衣服、鞋子、化妆品,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
购物狂的基础是有钱。表妹的许多顾客都很大方,有时候,她帮人甩掉一个“包袱”,顾客除了往公司里交钱,私下里还对她表示“心意”。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表妹特留意那些中年男人或者女人,有时一个男人走过来,表妹问我:“你说,拿下他需要几天时间?”
我对表妹的“职业思维方式”很不习惯,人是这么容易被拿下的吗?这丫头,太小看人的定力了吧。
表妹知道我的态度,她揽着我的胳膊,小声说道:“表哥,你对人性的阴暗面了解还不够深入呀。”
我说:“你少鬼扯了。我他妈在公安上混了这么多年,对人性的了解还不如你?”
“你别以势压人啊。要我看,你的确不如我。”
“要我看,一般人啊,还是能够坚守做人的底线的。比如我。”
“扑哧”一声,表妹笑了:“表哥,要不,哪天我找个姐妹试试你怎么样?”
“你个丫头,越说越没正经了。”
“放心,你沦陷了我也不会告诉李然姐,全当你沾了回便宜。”
“你怎么知道我会沦陷。”
“沦陷是一定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她坏笑着说。
“行,你找人试吧。”
“马多丽行吗?”
“她也干这行了?”我吃了一惊。
“逗你玩呢。”
这时,三个中年妇女结伴而来,叽叽歪歪的,声音特大,显得特没素质。
表妹叹道:“一个黄脸婆就是一笔财富啊。”在她看来,这三个妇女就是三个会走路的钱包。
我说:“你也有当黄脸婆的那一天。”
表妹说:“当然,不过,现在不是。”
我估算了一下手里的大包小包,这一趟出来,表妹花了近10000块钱。表妹说:“我渴望买东西,喜欢花钱的感觉。”
她的自我感觉越来越好了。
表妹又开玩笑说:“表哥,你看你现在也没什么事儿。你长得也行,不如跟着我做个兼职算了。我们这行,男的收入更高,也更快活。”
我说:“表妹啊,你现在不可救药了。”
“也能救。”
“什么也救不了。”
“有一样东西可以。”
“什么?”
“钱啊。”
到了天桥上,表妹对着街面突然大喊了一声:“钱是什么?钱这个东西就是个婊子。”路边的行人纷纷往天桥上看。表妹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她又喊了一遍:“钱!你他妈的就是个婊子,人尽可夫的臭婊子。”这丫头,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