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处,我说凶手不太可能是于永清。”焦大江说。
“为什么?”
“如果于永清想杀姜琳,那么他的机会有的是,完全可以选择更充足的时间、更合适的地点、更巧妙的手段,何必要大老远地出一趟门,在归来的列车上匆忙下手呢?”
“我没问你如果什么什么,我问的是已经发生了的,姜琳死了,于永清不是凶手,你有什么证据?”
“我的证据现在明显不足。但是我的理由恰恰是一切都昭示着他是凶手的证据太充足了,充足得不合理。”
“你是说——”
“郭处,你看——只有于永清能接触到姜琳的水杯;水杯上只有姜琳和于永清的指纹;于永清做过药剂师工作,只有他最有方便条件搞到毒药并掌握如何使用。所有人中只有他对姜琳心怀积怨,并不止一次在不同场合散布言论:绝不会轻易放过姜琳。郭处,于永清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跟他也打过交道,他是个非常工于心计、处世精明冷静滴水不露的人。可如果这起案子是他做的,他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们:我就是凶手,快来抓我吧。”
“大江,我也想过,一切太简单了,简单得不可信。可是,有的同志提出看法说:于永清城府深不可测,奸诈过人,他会不会是故意这样的呢,想利用我们侦查工作的科学性、缜密性,企图钻我们的空子,跟我们来个虚虚实实,玩一套‘华容道’的把戏?诸葛亮明明知道大路平坦小路难行,却偏偏在小路设下埋伏,让曹操自己去进圈套?于永清跟这一个道理,想最干净彻底地洗清自己,干脆先把所有的疑点全集中在自己身上,这在兵法上叫、叫什么来着?”
“欲擒故纵?呵呵,”焦大江笑了,“郭处,他于永清不是诸葛亮,我们也不是曹操。现实也不会等同于小说。如果于永清竟敢抱着那种天真的想法跟我们开这种荒唐的玩笑,那么他的整个环节中本身就存在着一个致命的漏洞。”
“什么?”
“我已经去列车段调查过了,案发当天,并不是姜琳的班。当值列车员本是个男的,姓张,临出车前突然得了急性阑尾炎住院了。姜琳是临时替一班。这个临时变化,连姜琳自己也是在开车前五分钟才得到通知。就是说,如果这个‘欲擒故纵’真是于永清精心策划的,那么他要‘擒’到的就根本不是姜琳,而是一个与他素不相识的男人。”
“大江,照你这么说于永清和姜琳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了?那他跑什么?不作贼,心虚什么?”
“当然不是,我始终在想,姜琳的死与于永清有直接的关系,只是另有隐情,而且,于永清就是这把谜案之锁的最关键的钥匙。”
“钥匙在哪?”
“很快就会找到。”
焦大江结束汇报,回到自己办公室。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过,一个警察进来对他耳语几句,焦大江点了点头:“嗯,带进来。”
焦大江立在窗前,久久地望着窗外楼群间夕阳的余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夹在两个警察之间戴着手铐站在他对面的孙光。
孙光是今天早上刚刚在吧里被逮捕的。当时他正在一个黑暗而音乐声震耳欲聋的角落里把几包药品递给两个卧底的警察,警察笑眯眯地接过,顺便把手铐给他戴上。
警察从孙光的药品中得到了意外的收获,从他身上搜出的药品中不但有冰毒摇头丸,还有不同品种和性能的迷幻药。前一阵,锦城发生了几起利用迷幻药物迷奸或抢劫的案件,犯罪嫌疑人或将药物投在饮料里,或利用拍、喷等手段瞬间使被害人或失去反抗能力,或意乱情迷听任别人摆布,被人从容地劫财劫色。警方在已经破获的案件中得到线索,多名犯罪嫌疑人供认,迷幻药物都是从这个网吧里一个人称“三爷”的黑大个子手里买来的。警方布控多时,终于把孙光钓了出来。
孙光不待焦大江开口,满不在乎地说道:“药都是我自己的,与别人无关。”
焦大江向两名警察摆摆手,对孙光点点头:“坐吧。”
孙光说:“我说了药都是……”
焦大江说:“我让你坐下。”
焦大江走到孙光面前,逼视着他的眼睛,孙光并不避让:“药真是我自己的,我是第一次卖,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焦大江说:“昨天晚上,你到于永清家小区去干什么?”
孙光的目光立即避开了:“你说什么?我不是告诉你药是我自己的吗?”
“你别装蒜,”焦大江说,“实话告诉你,被你调开的那俩人就是我安排的,你可以哄过他们,但你骗不了我,看来,今天我得跟你好好谈谈了……”
女旅客正在和一个高大、肤色黝黑的男旅客说着什么,一回头,看见了于永清,翕动的嘴唇顿时停住了
深黑色的轿车蛰伏在矿山家属楼对面的阴影深处。于永清斜倚在后排座上,头靠在车壁打盹。前边驾驶座上的乔玉成探过半身,小心地给他披上件衣服。
其实于永清根本没睡着。姜琳那惨死的面容在他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