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柳暗花明
如果尸体不是东山煤矿的人,那它会是谁呢?怎么会出现在东山煤矿的井下?这个问题折磨得老于寝食不安,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苦苦思索,突然东山煤矿五号巷道尽头的大洞电石火光般的闪了一下。难道说……老于叫醒刚入睡的陈队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陈队长,立刻得到陈队长的支持。
第二天,老于等人第三次来到东山煤矿,因为还在停产期间,矿上显得冷冷清清。老于派人叫来矿上的技术员,带上煤矿的图纸再次来到五号巷道。“那个洞口是怎么回事?上边也在采煤吗?”老于指着头上的洞口问。“那绝对不是我们的巷道!”技术员显得很吃惊。
他打开图纸給老于二人仔细讲解东山煤矿采掘情况。因为这里是一条矿脉两县共采,八十年代初,在市有关部门的主持下划定了界限,约定不得越界开采。“从矿井的走向上看,那肯定是邻县的煤矿,一定是他们越界开采,挖到我们头上去了。”技术员的语气十分肯定。
“我们上去看看。”老于说。
“绝对不行,煤矿底下巷道纵横,没有图纸简直就是迷宫,你们困在里边出不来怎么办?”技术员阻止老于,“你们实在要去,我有个办法,你们等一等。”
一会功夫,技术员不知从哪弄来一大捆绳子。他告诉老于把绳子捆在腰上。“你们顺着巷道往外走,千万不要走岔道,如果绳子到头还找不到出口,赶紧顺绳子回来。”技术员叮嘱老于。
老于系好绳子和陈队长爬进头顶上的巷道。一踏入巷道,老于就觉察到两座煤矿的区别:东山矿的巷道虽说潮湿但豁亮平展,这条巷道阴暗逼仄;东山矿井里空气流通,这里的空气闷热还带着一股腐臭气味。往里面走,巷道更加潮湿了,顶板上不停的滴水,脚下的积水足有三四寸深,窑柱支的横七竖八,一看就不像是内行人干的,不时有煤渣落在头上的安全帽上发出啪啪的声音。两人借着手电光,慢慢向前摸索,就在绳子快到头时,老于看到洞口射进来的一缕阳光。
走出巷道,老于发现这是一个十分隐蔽的小煤窑。窑口在一个小山窝里,四周是密密匝匝的树,如果不是从巷道里走出来,老于万难相信这里竟藏着一个煤矿。院子里面堆着煤堆,足有二三百吨煤,煤堆不像别的煤矿那样高高耸起而是平平的铺在院子里。院子两侧有几间简易工棚,老于猜测那可能是工人住宿吃饭的地方。此时院子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突然左边的一间屋子传来摇动门的声音,有人,两人向工棚走去。工棚是用山上的黄麦草盖的,门和窗子用胳膊粗的榉木做成,活像古装剧里边的监牢。透过门缝两人看到屋里有五六个人,看到有人来他们都聚到门边向外张望,他们的手、脸沾着煤粉,嘴里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头发又脏又长——西山上的男尸不就这样吗?他们的模样吓了两人一跳。门从外面反锁着,一条粗大的铁链毒蛇一样把门和门框紧紧缠在一起。砸开门,一股臊臭味差点把老于熏倒。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干草,靠墙的一角是成堆的粪便:看来这几个人被困在屋里有几天了。
门一打开,屋里的几个人像一窝马蜂似的挤出来,随即冲进旁边的一间屋子。老于追进来,看见他们正你争我夺的喝着水缸里的凉水,他们的衣襟上,头发上到处是水,看来他们渴坏了。喝完水他们又找吃的,屋子里有几颗发蔫的圆白菜,他们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眼前的景象吓了老于一跳,脑子里立刻蹦出两个字:圈窑。记得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上曾经介绍过,有些丧尽天良的窑主把人骗到煤矿后就派人看管起来,不许外出,不发工钱,矿工就像牲口一样为窑主流血流汗直至死去。可那是解放前的事情,今天真的重现了吗?
老于和陈队长费尽周折才把几个人安顿下来。既然这个窑洞与东山煤矿相通,也许从他们嘴里能提供些赵哑巴的线索。老于向他们询问,问了半天,一个年轻的矿工怯怯的回答:“前几天,哑巴让大水冲走了。”
老于看出来这几个人脑子都不太灵光,有些痴呆的样子。但是哑巴的事情总算有些眉目了,原来哑巴被骗到这里。又一个念头冒出来:眼前的几个人里有没有失踪的曹石柱呢?
下午,老于和当地的公安机关取得联系,通报了案情,请当地的公安机关协助查清几个矿工的身份,查找逃走的窑主。事情很快有了结果,失踪的石柱果然就在几个人当中。第二天,石柱的父母把他接回了家。小窑主的身份也基本确定下来,他就是号称家产过千万的陈老五。
提起陈老五这个名字老于并不陌生,他靠采煤发了财,可是发的又是黑心财,既没有采矿证,更没有安全许可证,全然不顾矿工安危,出了事四五万块一条人命打发了事。这几年国家整顿煤矿安全,他的煤窑安全生产条件不达标,已被当地政府封了窑。
案子惊动了省、市公安机关,一张追捕陈老五的大网迅速撒开。省公安厅把陈老五列为网上通缉的重要犯罪嫌疑人。抓捕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几个抓捕小组像梳子一样查遍了陈老五可能落脚的地方,一无所获。抓捕小组对陈老五的所有亲属的通信工具进行了监听,可他却像蒸发了一样音讯皆无。抓捕工作一时陷入僵局。
正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就在办案人员一筹莫展时,陈老五却自己撞进法网。
一天,从广东省东莞市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陈老五拘押在东莞市看守所里。在东莞市公安局进行的一次扫黄行动中,捣毁了一个卖淫窝点,把正在嫖娼的陈老五逮个正着。验看身份时,发现了他的身份证是伪造的。一个年轻的警员觉得陈老五有些面熟,上网一查正是S省网上通缉的要犯。陈老五被押解回原籍。
审讯陈老五,案子的来龙去脉逐渐清晰起来。
当初,陈老五在开矿时做了两个窑口,不知是负责封闭小煤窑的工作人员一时疏忽,还是陈老五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只封掉了主窑,却漏掉了藏在山沟里的副窑口。陈老五骗来七八个工人一直在私自开采,他又安排了两个亲戚做放炮员兼打手,把骗来的赵哑巴等人牢牢看管起来,为他卖命。为了多采煤,采好煤,他私自改变了巷道的走向直接插向东山煤矿。几天前,巷道里的水量突然增多,一个亲戚曾提醒他可能是打到了水层,可他并不在意。几个工人智力都有残障,只知道傻乎乎的干活,不知道死神已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