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洪峻从进入桂城医学院当学生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的生命错位了。
他没有能力改变一切,他进桂城医学院是高考分数的结果,他在填志愿时填桂城医学院只是很随意地将它填在第四志愿的栏中,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落到第四志愿录取的地步,但结果恰恰是第四志愿录取。能够从偏远的山区走进桂城这样的中等城市也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而且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他再冒险复读一年,也就认了。
不知不觉毕业了,又稀里糊涂地留校当老师了,从这个过程看,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一晃几年过去了,他不但要给学生带课,而且还要带一门人体解剖课,尽管这是他最不喜欢最不愿意做的事,但还是常常带着学生进入充满福尔马林气息的屋子,去面对那些不再有魂灵的躯体,甚至是肢解,将一个完整的躯体分解成若干零部件,每一个部件都是血淋淋的,而每一次离开那间屋子,他都会失眠,那些被他肢解过的尸体的残肢碎片总在他脑海里盘旋,突然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恶梦,他在梦中看见躺在解剖台上尸体突然弹起来,那是一个面孔模糊分不清性别的人,敞着血淋淋的被掏空了的腹腔冲他狰狞的叫喊:痛,我好痛。
从此,他每一次进入解剖室内心就会惊悚、恐惧,他害怕梦中的情景会在真实中再现,而那种景象还真的出现过,还真地将他吓着了,——当然是臆象中的短暂的瞬间的白日梦,还没来得发生生理反应就消失了,以至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自己也知道梦境不可能真实的再现,但又摆脱不了这种心态,作为医生的他知道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但他象常人一样讳疾忌医,因为他不愿被人看不起,能做的就是悄悄弄一些对症的口服药物,悄悄的吞服。从此,他觉得自己被分裂了,从外观看,他仍然是一个帅气的有文人气质的甚至多少还有些幽默感的老师,但内心的恐惧和因为职业所造成的怯懦却时不时的冒出来损耗他的精神域境。
命运的改变很突然,突然得他一点预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