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的北京大名府,有一寺名资福寺,寺内有僧人若干。僧人的生活费用除官府所拨银两外,主要靠向周围农户收取田租维持。年景好时,田租还能如数收来。但遇上凶荒之年,田租就不那么好收了。寺里往往要接连派出僧人,加紧向农户催租。这年适逢大旱,寺里便派出僧人海昙去乡下收租。
这海昙是个年轻僧人,入寺为僧不久,虽每日里吃斋念佛,但遇事仍不能宁静淡泊,超凡脱俗。这天他来到定福庄,打算先向佃户潘存正索租。
海昙走进潘家门中,见潘存正正坐在院里,愁眉不展地闷头抽旱烟。他明白潘存正可能正为田租发愁,可想起寺里众僧人的一年口粮,也就顾不了许多,便开口对潘存正说:“潘存正,我今日特来讨租,你快些将租米备好,明日送往寺里。”潘存正本来就在为如何度过荒年一筹莫展,见海昙又来索租,无异于雪上加霜,便没好气地说:“你没看见我今年颗粒未收吗?连吃的都没有,拿什么交租!”海昙一听也来了气:“我不管你有没有吃的,反正这租你是非交不可。”“没的可交。”“非交不可。”结果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争执不休。争吵中海昙狂暴性起,冲上前去就打。潘存正也不示弱,和他厮打作一团。毕竟是海昙年轻力壮,一阵拳打脚踢,不一会潘存正就倒仆在地,大口吐血,气息奄奄。海昙还不肯罢休,又重踹几脚,可怜潘存正当即命归西天。海昙见出了人命,不免心中害怕,草草收拾了一下现场,便匆匆离去。这时听到吵闹声赶来劝架的邻居周才等人,刚走到潘家门口,见海昙正往外走,以为二人已偃旗息鼓,停止争吵,便也未进院内,就此转身回家。
当日,潘存正之兄潘存中来到弟弟家,却发现他已毙命多时,而且身上还有伤痕,便马上找来邻居周才等人询问,得知存正曾与资福寺僧人海昙发生过争吵,便料定是海昙下手殴毙存正。存中将存正安葬于庄外后,立即具状向巡按府告海昙杀死弟命。
再说海昙回到寺中后,心中愈加害怕。虽然打死潘存正时,无人在现场目击,但周才等人看见自己从潘家走出,又知自己和潘存正争吵在先,潘家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官司若是告上去,我肯定吃罪不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告潘存正赖租,所以自己才和他争吵。其毙乃系突然病亡,和自己毫无关系。海昙想到这里,不觉稍感心安。可蓦地转念一想,不行,衙门若要开棺验尸,潘存正伤痕累累,岂不一目了然?对,我不妨先开棺窃尸,再赴衙告状,这样纵是衙门想验尸,也无尸可验。无尸可验,又如何能断我杀人之罪?妙,妙,姑且如此。主意打定,海昙不禁得意万分。当夜就拿着铁锹,偷偷溜出寺门来到坟地,窃出潘存正尸体,移往山林中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