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了三更天,这张府里才安静了下来,张仲美和杨媚儿花天酒地骄奢淫逸地折腾了半宿,此时也已经醉熏熏地睡下了。
黑暗中,四个笨拙的身影,各拖着件沉重的兵器拖拖拉拉地来在张仲美的床前。
张仲美和杨媚儿搂在一起,鼾声大作地睡得正香呢,武二嫂扭头对赵绣娘说:“绣娘,你先下手,很简单,对准他的脑袋,把手一松,让锤子自然落下就成了。”
赵绣娘瞅着床上的这两个人,心里那仇恨,那就没法描写了,大脑一片空白,武二嫂说的什么也听不见了——举起大锤照着张仲美的脑袋就砸下去了。就听哗啦一声,床板都砸塌了——那可是红木的啊!
杨媚儿摔到地上,哎呦了一声,醒了。揉了揉眼睛一瞅身边这个人怎么如此怪异呢?脑袋呢?再一摸身上,这红的白的,黏糊糊的,还有骨头渣子头发茬子……哎呦我的妈妈咪呀!
她这儿刚张了个大嘴想要尖叫,还没等她出声呢,旁边唐沪鲁抡起手里的九耳八环大砍刀,口里说了声:
“小贱人!”——那刀带着嗡嗡的呼啸之声就奔杨媚儿去了——这个尤物的身体就从左边的锁骨到右边的髋骨斜刺里被分作了两瓣。
然后,这四个女人,对着那两具严重不完整的尸体,又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第二天七八点钟,有下人端着茶盘来张大老爷的房里侍候,推开门往里一看,转身就出去了,走了五步,茶盘一摔,当时就吓昏在那儿了。
后来这警察什么的,过来一瞅啊,这屋里,地上背靠背坐着四个累得精疲力竭的傻笑着的女人,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肉泥……
这案子后来是咋判的呢,这个吧,有当时的判决书:
许公(合肥知府)援笔判曰:
审得赵氏、唐氏,杀夫元凶,灭伦大恶。恨夫张仲美纵情杨妾,不若宋弘之大义;反目室家,惟效黄允之阴图。十载糟糠,顷被夭桃专宠;百年配偶,反为粉黛含羞。佳儿佳妇,空为六礼告成;为婢为奴,不念双环入没。忍心感白头之咏,掩耳歌绿衣之章。爱辱殊情,遂起不均之叹;妒心争宠,敢萌碎首之谋。恃二嫂、海棠牙爪有人,而生冤死命,咸归箝制。秘密之谋何工,惨毒之举遂决。焚香定盟,已非一日之心;持刀弄斧,并合群凶之力。初更响晦,众妇奋勇于房帏;一气绝,群刀斩剁于身躯。冤焰烛天,星斗为之惨黯;血流液地,瓦砾同其弃捐。白日犹为僚属之上宾,昏夜遂作刀锋之冤鬼。惜哉上佐刑部巡视官员,死于妇人之手;狠哉嫡妻媵妾,肯将锋镝之加。值此太平有象之时,宁当有此;即使夷狄无伦之域,恐不若斯!殴骂亲夫,尚不容王朝之律;持刀杀死,安免碎剐之裁!即服凌迟,不足惩其弑夫灭伦之恶。苟纵之不戮,则两浙为无伦之国,五刑为无用之条。今张仲美若此,虽路人当为之恸哭,有司能不为之寒心?起衅造端,实自赵氏唐氏,同谋济恶,是皆二嫂、海棠。倡首宜应细殛,从恶亦服斩刑。天地昭彰,鬼神共逐。王法不逃,永兹不赦。据情按法,申请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