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八岁了,还没见过妈妈。每当问起爸爸,爸爸就说妈妈打工去了。再问啥时候回来,爸爸就说快了快了!
于是小丽就每天盼妈妈回家。她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跟妈妈说话:"妈妈,我期末又考了100分!妈妈,家里的小猪长大了,是我喂的,好肥好肥,等你回来,我们就杀它!妈妈,等我长大了,我出去打工,你回来陪爸爸好吗?"每每说到最后,她都会在空气中伸出食指,弯成钩形:"妈妈,我们来拉个勾,我在家听爸爸的话,你在外也要好好的哦!""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小丽拍着手咯咯笑了!
到了九岁,小丽生病了,白血病。开始爸爸瞒着她,可她好几次瞥见爸爸转过身子抹眼泪,便从护士那里"套"出了真相。小丽很平静,也很决绝,她要回家!她不是不想治,而是她知道爸爸没钱!爸爸不许,她就又哭又闹,拒绝打针吃药,甚至拔掉身上的针管!最后爸爸说,妈妈打工挣了好多钱,已经寄回来了;爸爸还说,妈妈就要回来看她了,小丽听了,一下子安静下来,精神也好了许多!
躺在病床上,她想给妈妈织手套,爸爸不许,她又哭:"妈妈的手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冬天快到了,我给她织好,妈妈回来,就有戴的了!"
小丽病到最后,一头齐留海、黑亮亮的头发不见了,原本60斤的身子瘦了一半,大大的眼睛也凹了下去,可眸子始终像清泉一样闪烁着,她在等妈妈回来!
冬天真的来了,在一个飘雪的黄昏,妈妈终于回来了,妈妈长得很年轻,也很漂亮,妈妈搂着她痛哭,她却咧着已经萎缩了的嘴唇在笑,还伸出苍白的小手为妈妈拭泪:"妈妈不哭,妈妈回来,小丽的病就好了!"说着,又拿出早已织好压在身下的手套给妈妈戴上,好不好看?她问妈妈。好看!妈妈含着泪。暖不暖和?暖和!妈妈一个劲点头。
到了夜里,小丽躺在妈妈的怀里,永远睡着了!小丽不知道,这个妈妈,并不是她的妈妈,她只是一位女大学生,在小丽生命最后,来当一回她的临时妈妈;小丽也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妈妈,九年前,她被遗弃在一个雪夜里,冻得浑身发紫,是爸爸捡回了她;小丽更不知道,自她生病以来,爸爸每天都会去街上下跪乞讨!
小丽走了。爸爸将她埋葬在一个鲜花怒放,小鸟啁啾的山岗,墓碑上画着她笑盈盈的面容,还刻着一行墓志铭:我来过,我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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