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王伸汉前脚刚跨进县衙,李毓昌后脚就到了。也不先听听王伸汉的汇报,就责令将赈灾帐目送审。对此,王伸汉倒不以为然,这些帐目都是他一手精心假造的,根本看不出破绽。他叫心腹衙役包祥把全部帐册都捧了出来。接着,李毓昌又责令把所有户口清册送验。这下王伸汉可慌了神,他知道户口清册没来得及造假,赈灾帐目和户口清册对不上号,就露馅了。可是,查赈大员的话是命令,不得有违,只能送过去之后再作对策了。
李毓昌吩咐李祥等三个随从把这些册子装上马车,迅即告辞离开县衙,住进了山阳驿馆,整整三天没有出门。
在这三天里,查出了王伸汉慌报灾民人数,冒领赈银;削减实发数量,从中克扣;侵吞朝廷赈灾款约二万五千银两的初步证据,并写了一份揭贴,准备再核实一次后上报总督府。
也就是在这三天里,王伸汉也忙得不亦乐乎。他派人监视查赈大员的动向,派出心腹衙役包祥寻找机会与李毓昌的随从李祥接触,当时官场上称为“二爷代老爷讲斤头”,为了避免双方老爷直接交谈的尴尬,先由各自的随从接触,商讨一些私下里的问题。
这李祥是在衙门里混了多年的老差役,早就沾染了一身的贪气,这次跟随李毓昌出来,存心就想乘机狐假虎威,多少也捞一点。谁知苦倒吃了不少,便宜却一丝未沾,心里一直在懊恼。所以与包祥一碰面,就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李祥悄悄告诉包祥:“我家老爷已掌握了你家老爷冒领赈银之事,要是禀报上去,你家老爷是死定了。我看还是早点买个平安吧。”
包祥心里很明白,无非是想多敲诈几个钱,就说:“那你就开个价。”
李祥很滑头,他想了想说:“我哪有资格道斤说两啊,这个价么,我看还是由你们知县大人开吧。”这样一推,财路没断,自己又不担责任,岂不两全。
包祥禀报了王伸汉。王伸汉奸笑了一声说:“我早就料到官场中没有不吃荤的猫。你先带去这四锭白银,作个见面礼,以后再重谢。”
包祥在李祥的引见下,向李毓昌赠送王知县的礼品。可万万没想到竟被李毓昌骂了个狗血喷头,逃也似的回报王伸汉。王伸汉气得坐立不安,大骂李毓昌不识抬举。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王伸汉叫包祥干脆把银子送给李祥,要李祥把那些证据材料偷出来销毁。
得到重金的李祥成了死心塌地的内奸。当天夜深人静时,他就潜入公务房撬开了公文橱上的铜锁,但橱里却找不到那些证据材料。其实,李毓昌办事很谨慎,那天晚上他把那些卷宗带回卧室密藏起来了。
两次碰壁的王伸汉这才感到事态的严重,于是又一个更为恶毒的阴谋正在策划之中。
第四天的上午,王伸汉亲自来到驿馆,拜见李毓昌,并递上一份大红请柬:“下官拜见李大人。本县各界绅士感谢大人日夜为灾民操劳,特备酒宴一席,请大人赏脸了。”
李毓昌对官场应酬一贯看淡,刚想婉言谢绝,哪知旁边的李祥却先走上前去接了请帖。随从怎能擅自作主接帖?!李毓昌刚要发火,李祥已把请帖放在了公案上,笑嘻嘻的说:“小人知道李大人一向清廉,一般应酬宴席都是谢绝的,不过今天是山阳父老的盛情,又是王知县亲临特邀,当然得破例了,老爷你说呢?”这时的李毓昌真是场面上没了退路,如执意不去,似乎也太不尽情理了,于是只得违心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