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案发“顺天轮”
1934年6月17日22时许,英国太古洋行商船“顺天轮”号首航沪津线,由津返沪。
当驶离大沽口180海里左右时,微风细浪,船稳客宁。突然,传来一声呼啸,在静寂的海面上显得特别尖利刺耳,令人毛骨悚然。紧接着,枪声、叫骂声、奔跑声乱成一片,各船舱里变魔术似的钻出形形色色的持枪汉子。他们把惊惶失措的旅客和船员押到一个大舱,严密看守,不准叫喊,更不准随意走动。他们还把船长、无线电生和机械师等,锁在吸烟室里;将女人与儿童软禁在二等餐厅里。
那些黄发蓝眼的西洋人和留着仁丹胡子的东洋人,也都被赶到一块,叽里呱啦地互相询问:“这些魔鬼一样的人要干什么?”“上帝!他们是些什么人?”惊魂不定的旅客被这意想不到的场面搞得晕头转向,六神无主,异常担心。
“顺天轮”刹那间易主,一切来得是那么突然,他们行动缜密,让人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显而易见,这伙人是蓄谋已久的,计划周密而又有条不紊。得手后,他们对船员及旅客自报家门“:我们是刘珍年部,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干的是海上偷运禁品的行当,吃的是溅血撕肉、虎口夺食的这碗饭。因为当局增派舰船,沿海严查缉私,断了我们的财路,失去了生路,万般无奈之下才劫轮报复。一旦与缉私船‘海兴’号相遇,我们必会用‘顺天轮’去撞击他们。他们叫爷们活得不痛快,我们也叫他们过得不安稳!大不了同归于尽。”一听到这话,满船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顺天轮”的船长等所有船员,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横眉立目的歹徒,可真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们一筹莫展,自叹命短运厄。回大不列颠是没有希望了,只好乖乖地服从劫匪的摆布。
这就是震惊中外的“顺天轮”事件。此事酿成了国际外交事件,国内及海外人士无不分外关注。
“顺天轮”是英国太古洋行的新型商船。太古洋行是英国人约翰·史怀特于1867年1月1日在上海创办的。创建之初,依照约翰·史怀特的本意,是按东方人的经商心理和生活习俗,为该洋行起名为“大吉”。可惜的是,约翰·史怀特不懂汉字玄奥,提笔一挥,竟将“大”字下面多写了一点,“吉”字上面又少了一横,阴差阳错写成了“太古”。
“顺天轮”满载排水量1500吨,作沪津航线专用船,1934年6月17日之行为其处女航。可是船员们绝对不会想到,他们的处女航竟然差点成了“丧命航”。
该轮共载国内外旅客97名,其中有国民党南京政府前内政部长孙丹林,有8名北洋大学的学生,有英国领事韩得利,上海“宏利人寿保险公司”经理尼克尔,英籍水舰队长路思和伊尔德,日本商人山本等,另外有数名妇女和儿童。
众匪劫船得手后,一刻也不停留,开足马力向黄河口驶来。在路上,他们又顺手牵羊劫得5艘渔船,拖于“顺天轮”尾后。匪首遂向“顺天轮”船长提出,要将人质分批带走后,方归还其船。船长无奈,眼睁睁地看着众匪将二副希兰德、第三机械师华德逊、上海“宏利人寿保险公司”经理尼克尔、英籍水舰队长路思和伊尔德、日本商人山本等6人,作为第一批人质带上小渔船,消失在万顷苇荡中。
18日17时许,众匪徒又分数批将“顺天轮”上大部分旅客及部分得力船员用渔船接走,在苇荡中弃船登陆。百十号人一扎进葳葳蕤蕤的苇荡和柽柳林深处,犹如针掉大海,鸟进瀚林,纵是请来神仙,也休想寻出半点蛛丝马迹。
众匪徒挟人质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顺天轮”也搁浅在神仙沟以南的烂泥之中了,任你开足马力,“顺天轮”就好像老牛掉进枯井中,有力使不上。船长忙拍电报,向各方呼救。驻烟台的美舰“泊浦”、“比德”与驻威海的“卫赤”、“瓦特”两艘英舰,接讯后,立即驶往出事地点援救。
8小时后,因涨潮而脱离险境的“顺天轮”与英舰相遇,并由其护航南下。19日晨,“顺天轮”终于抵达烟台港。船长遂将该轮被劫经过,详报英国政府和中国政府,立刻震惊了中外。
2。作案系土匪
参加劫轮的这伙人,是久据黄河三角洲的惯匪,为首的是吴德胜、任富贵、傅瑞伍及傅瑞伍的小老婆薛氏。薛氏人送外号“黑牡丹”,足智多谋,胆大心狠,是众匪徒中不可缺少的智囊人物。劫案的起因還须从1930年说起。
1930年,南京国民党政府因忙于调兵遣将在闽西剿共,妄图将工农红军消灭在摇篮之中,放松了对北方各省的控制。国民党二级陆军上将韩复榘瞅准了这一良机,认为这是他在山东巩固和扩大自己地盘的好时机。他便派国民党军二十师五十九旅去黄河三角洲驻防,名曰驻防,实则是想控制这块风水宝地。因这里有上千万亩新淤良田,将此淌金流银的“聚宝盆”握于掌中,于政于权于财可谓一石三鸟。
但是,令韩复榘挠头的是,那地方土匪多如牛毛,三五十人立一竿子就可称团长、旅长,百八十号人啸聚苇荡便称司令。他们之中,以吴德胜为首的县警备队和海陆两栖盗匪徐银奎最为猖獗。他们打家劫舍、绑票、下黑帖子,为所欲为。更令人头痛的是,他们明暗难分,水陆两通,陆上风紧,便放舟海上,横行无忌,堪称黄河三角洲一霸。
不过,国民党军二十师五十九旅旅长赵心德也不是省油的灯。派他去黄河三角洲剿匪、屯田,那才叫打瞌睡就送来枕头。于是,赵心德浩浩荡荡地在惠民县城设下司令部,以剿匪为名,借屯田之机,扩充地盘,招兵买马。黄河三角洲明是韩氏天下,实为赵家私财。
土匪徐银奎见赵心德大兵压境,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便通过投门子、拉关系,终于攀上了赵心德这棵大树。徐银奎不断暗派心腹,将银元和金条送往赵公馆,赵心德一高兴,便封给徐银奎“沾棣渔业联合会”会长这一肥缺。徐银奎在沾化县设局建卡,一边海上派捐,陆上增税,绞尽脑汁敛钱,一边走私日货,牟取暴利。赵心德则不费吹灰之力等着坐地分赃。而与徐银奎交往深厚的另一个匪首吴德胜更是为虎作伥,肆意妄为。这伙官匪直把黄河三角洲一带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赵心德、徐银奎一伙多行不义,不但激起贫苦百姓的切齿痛恨,就连上流的乡绅也颇感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