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辰轩把施思的头扔回了银盘之后，也没坐电梯，从九楼一直冲到了一楼。眼见着有辆出租车等在那里，钟辰轩拉开门，在后座坐了下来。
“到……”钟辰轩犹豫了一下，说了个地址。司机开了车，低声说了句：“先生，麻烦把窗户摇起来，开着暖气的。”
钟辰轩也觉得有点冷，风正从外面往里灌，他就伸手去按按钮，手指一按下去，便尖锐地一痛。钟辰轩吃了一惊，把手放到眼前一看，指尖被刺出了鲜红的一个血点。几乎是立刻的，麻幷痹幷的感觉从指尖开始蔓延开来，很快地整条手臂都觉得麻木了。
“你是……”
坐在驾驶座的司机回过了头，钟辰轩两眼已经发花，但仍然看清了司机的脸。“是你?……可是……”
他话没说完，就在车后座上，晕了过去。
钟辰轩醒来的时候，在一间日本式的房间里。雪白的空荡荡的房间，一尘不染。林寒正盘膝坐在他身边，面前摆着一套十分精致的茶具。
“你醒了，辰轩。”
钟辰轩想动，却发现浑身麻木，连说话都十分吃力。“是你?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林寒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杯。“放心，我会告诉你的。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或者，做别的事。”
钟辰轩打了个寒噤。“你别碰我，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他已经注意到他身上除了一件衬衣外，一丝不挂，下幷身的衣服已经全被脱掉了。
“放心，我只是给你打了一针，你知道麻醉的针该打在哪里，不脱掉衣服我不方便给你注射。”林寒仍然低着头在看茶碗里自己摇摇荡荡的脸，看得十分专注，“要做什么，也得等你醒过来，否则，没意思。”
“我想来想去，我真的没有得罪过你。”钟辰轩恼怒地说。
“你是没得罪我。”林寒平静地说，“得罪我的，是你的搭档。”
钟辰轩安静下来了，注视着林寒。“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多年前，我有一个朋友，我帮他接洽了瑞士的一家医院。”林寒唇边带着一丝恍惚的笑意，声音也变得遥远了，“跟你一样，在德语国家取得资质的司法心理专家，军方背景……”
钟辰轩打断了他。“你怎么知道我的背景?”
“真是靠猜的。”林寒回答，“我没有必要骗你。事实上，他也没告诉过我，你们都是被洗脑的机器，保密制度那是一等一的，根本不会告诉外人。只不过处久了，也感觉得到，我想他是尉级的，你可能是少校。我猜对了不，辰轩?”
钟辰轩哼了一声。“你既然知道，还来找死，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等到现在，他也没有来。”林寒耸了耸肩，“对他，我非常了解，他是个做事很严谨的人，就算有事，他也应该给我传个话。我们约好在六月底见面然后一同去瑞士的，但是，他没有回来。他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我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人，但是用尽了所有的社会关系，也没有他的一点消息。最后得到的回复，是：军方的事，你碰不到，永远碰不到。”
钟辰轩听着听着，只觉得浑身上下，除了麻木，还越来越冰冷。“然后呢?”
“本来，我们预计的是七月初走，他却说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林寒说，“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讳莫如深。但是我不小心看到了他的一本地图，那个地方我知道，是S省，312国道，如今一条很火的自驾游的路线。”
钟辰轩心里那股寒意，来得更冰冷。“312国道?他要去的是那里?”
“从他那时候买的东西，我看得出来，应该会是去很冷的地方。”林寒说，“毕竟，那是七月，312国道上除了有雪山的地方，不会再有那么冷的去处。”
钟辰轩说：“你后来去调查过?”
“我开着车，花了三个月，慢慢走遍了那一带。”林寒说，“我本来没抱多少希望，但是很意外，我在当地的一个村子，问到了一件事。他们说，有辆车子坠崖，但是几乎是马上，有军车来，封锁了现场，然后救护车也到了。我问了时间，他们算了半天后告诉我，那天是——六月七号。”
钟辰轩“啊”了一声，他脸上的恐惧之色，再也掩饰不住了。林寒转头看了他一声，“你想起什么了?好，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把一张照片，拿到了钟辰轩的眼前。钟辰轩一眼看去，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什么都没法子想了。
照片保存得很好，但能看出来不是现在数码冲印的照片，是以前胶卷冲洗出来的片子。他自然能认出照片上的人——程启思。程启思那时候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岁，而他身边的人，钟辰轩第一眼看过去，几乎以为是自己。
背景是海和夕阳。
林寒把照片翻到背后，有一行签名。
“C·Cheng，2000年，Lonely Beach。”
钟辰轩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去。毫无疑问，这是程启思的字迹，C是程启思英文名的开头字母。而且，钟辰轩并不对Lonely Beach陌生。
孤独海滩。他一直奇怪，在T国多如繁星的小岛里，程启思为什么选了那一个，如今，原因终于摊开在他面前了。
“两年前，我在G会所里遇见了程启思。”林寒坐了回去，拿着照片，慢慢地说。“虽说他已经跟照片上的大不一样，但我认出了他，也结识了他，并下了大功夫去调查他。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钟辰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林寒接着说了下去。“他二十一岁开始当警察，后来跟你一直同事。但是二十一岁之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