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孤单张晓兰非常听我的话,我吩附过她不要动维宁的东西,她就小心地绕过那些东西,把自己的廉价的润肤露,放在维宁那高档的化妆品旁边。
我看到不忍地说:“你直接用掉那些东西就是了,不用也是浪费。”
“我,我皮肤,不适合。”张晓兰每次和我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点紧张,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面对自己的第一个老板那样顺从中带一点害怕。
我知道她其实是想说:“我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这是她保护自尊的方法,她当然恨维宁,但她无可奈何,谁不知道总裁的夫人国色天香,倾城倾国,风华绝代呢?
张晓兰自然爱我,每当她看着我那闪闪躲躲又充满痛苦的眼神,我就知道她深爱着我,一个初初坠入情网的女孩浅显得像一点小溪,直视下去就可以看到她的七情六欲如何翻滚。
于是我想到维宁,她把双腿举得很高,交叉着放在沙发背上,身子缩在沙发中,头自然地垂下来,一头直顺的长发就那样散乱着落在纯羊毛的名贵白色的地毯上,眼睛那样半眯着望着我,雪白的喉没有任何防备地对着我,激起我的兽性,让我狂暴地扑上去像撕咬一种食物一样用唇和舌尖去品尝她。
维宁,一想到维宁我就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无边的深海里,她是海,永远地看不清却让人迷醉。
从梦中醒来,那溅了我一脸带着腥味的血,原来就是我自己的泪,我抹了一把自己的泪,看着空荡荡的手边,知道自己永远地失去了维宁,不过,慢着,张晓兰去哪里了,她不是应该睡在我的左边吗?
我听到浴室那里有水声传来,那像是我梦中的声音,维宁总是踩着水声而来,我心里一阵慌乱,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
难道是维宁回来了?
我赤脚飞奔,如有爱,就算她是鬼也不可怕,如无爱,就算她是鬼,我也要捉来问问,她为何要自杀?
但是,我依然看到了那一片血海,有一个女人跪在浴缸边上,长长丝袜穿过她的脖子,她一丝不挂地半跪着,只是头往下垂,长发遮住了整个脸。
我站了很久,不敢上前,确定那只是一具尸体,这才过去小心地用手指拨开那垂头的长发。
然后,我看到了张晓兰睁着眼睛在对我笑,她笑得很诡异,嘴角的那一道伤痕被拉得更加长了。
我感觉眼睛一黑,就倒下去了。
三个人的纠缠早晨的阳光还带着一点牛乳的香味,从洁白的窗帘那里透过来,落在原木的地板上,一派时尚家居里的样版房做派。
我从这样的感觉里醒来,外面传来的是阵阵香气,想着昨夜的一切,我支身起来感觉头痛欲裂。
房间那边传来脚步声,然后,张晓兰的脸侧了过来,在门那里隐现着,越来越清楚。
我心里一阵恶寒,昨夜,明明她跪在浴室里,浑身僵硬,手腕处血流成几道会融动的河。
可是,现在她一身洁净,对我温柔又带着讨好的笑,说道:“那个,我熬了一些稀饭,你起来吃一点,你昨夜喝那么多酒,现在胃应该不舒服,刚刚好,我把你的浴衣放在浴室了,你冲个凉就出来吧!”
她一口气说这么多,就已经脸红了,然后转身离去,去忙碌家务,我昨天喝酒了?果然感觉自己一身的酒味,入了浴室,一切都正常,连地面都很干燥,一点也不像用水洗过的样子。
叠得很整齐的浴衣干净的放在架子上,浴缸里的水已经放满,里面应该是加了牛奶泡泡露,所以,满鼻子清香。
这种类似于婴儿般纯净的味道,维宁从来不用这种味道,她喜欢浓烈的香味,泡在浴室那香味也会占领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张晓兰知道宿醉的人最喜欢这种类似于家的味道,她虽然平凡,但确实体贴懂事,像一件穿旧的浴衣,虽然外表不好看,却能贴心贴肺得让人每个毛孔都感觉舒服。
我决定对她好一点,带她去购几套好一点的衣服,或者是香水,我这挑选这种东西的高手,被维宁早就培养出苛刻的审美观。
我出了浴室的时候,已经完全把昨夜看到一切都看成另一场梦,可是,当我推开卧室的门,看到梳妆台边的女人时,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心寒,我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面对哪一个女人,她的手高高地举起,熟练的盘着头发,把一个发夹咬在嘴的左侧,眼睛望着我。
就是那种得意洋洋的眼神,那是维宁最常用的眼神,用美来征服我,然后再沉醉与自己的魅力中。
但,我面前的女人是最不可能得意的张晓兰,她一直都是那样自卑着自己的一切,普通的容颜,普通的学历,普通的家世,甚至是普通的性爱。
我呆在初秋的阳光里,分不清自己到底生活在地狱还是天堂。
出现在那个所谓的佛堂时,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笑,不知道为什么要听信公司那些三八们的戏言,我在进公司的时候听到前台的小莫在那里说:“真的,前林公园你去打听一下,朱神仙,有谁会不知道,朱神仙说我有婚缘,就一定会有婚缘的,朱神仙可神了,听说道行很深,不仅会看相,还会捉鬼除魔。”
边上传来大家的哄堂大笑,还捉鬼除魔,看来别人说她胸大无脑是正确的,美丽的外表下面果然是一颗弱智的心。
可是,在嘲笑别人的同时,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车给拐到前林公园,我一直带着那样的嘲笑,花了一些钱购一些无用又花哨的玩具,就打听出朱神仙的住处。
那是一个很江湖骗子的一个地点,如果是从前,有谁带我来这里,我一定会大笑着跑出去,因为这简直是太好笑了,我,一个堂堂的MBA高材生,留美回来的大天才,居然会跑来这里喊别人捉鬼除魔。
但是,朱神仙出来的时候,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好笑,我没有想到这个朱神仙并不是一个充满了仙气的老者,或者是一个诡异的老太婆,相反,那个朱神仙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子,就这样一个还充满着天真的女子为什么会让这么多人深信不疑。
那个女子看着他笑,然后说:“你是来求疑,还是来捉鬼?”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子面前,不能再轻视下去,感觉汗水在这个初夏的黄昏慢慢地滚落额头,这个佛堂并不热,但他却感觉坐立不安。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求疑?”
“哈哈,你可以叫我小朱,并不用叫我朱神仙,好了,有一些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有一些问题我不能帮你解决,现在你可以说你的问题了。”
小朱像是十拿七稳,我一定会对她说张晓兰的事情,但我有的选择吗?这个世界除了她会听我的话,如果我去找心理医生,那个医生一定会说:“先生,你的工作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或者是“你太过思念前妻,导致的一些不正常的心理反应。”
我不想在别人的眼里成为不正常的男人,因为我的生活不能不正常,如果不正常的继续,我就会崩溃,这个世界并没有可以让我崩溃的一个角落,很多人都盯着我,我除了硬着头皮正常下去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而这个装神弄鬼的朱神仙,就是我唯一的倾诉者。
那天,我花了远比找心理医生要多得多的价钱,对一个神婆说了维宁的死,我告诉这个神婆我有多爱维宁,我给她最好的生活,给她最美的日子,可是,她却吊死在我前面,甚至遗书都没有给我留一句。
我还告诉她,我甚至怀疑是自己杀了维宁,不然的话,为什么会一点也看不出她想寻死的念头,有一些小说不是说过,一般都是自己杀了人,而又一直以为是别人,搞得最后才知道自己疯了。
在佛堂那头跪着的朱神仙笑了,她隔着慈悲的观音大士问我:“你是不是害怕你也已经疯了?”
“我实在不想有一天发现,原来维宁是我杀的。”
“那么,你认为会有这么一天吗?”
“不会,因为我再怎么爱一个人,也不会爱到去杀掉她,骨子里,我还是爱自己多一点,我相信我不会疯,所以,我才感觉这件事情很奇怪。”
然后,我告诉朱神仙,张晓兰,我现任妻子的奇怪举动。
朱神仙很不客气地打断我,问道:“那么,你现在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问,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鬼,会不会这一切都鬼干的?”说完这一句话,我听到一声很清脆的声音,哗的一声,好端端的桌上的一杯水就那样洒了出来,根本没有人动过,也没有风,无息无息,那个水杯就倒了。
水流下来,正好洒在我的腿上,感觉有一种特别诡异的凉,我失态地站起来,并不想听到答案。
而朱神仙的声音慢慢从后面传来:“这个世界也许有鬼,可是,就算是有,它也是住在你的心里。”
我像是疯了似的逃离那个地方,一口气冲到了停车的地方,拉上车门,大口的喘息。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深处有一根弦断掉了,是的,那一杯水是压倒我最后的一根稻草。
当我问出那个愚蠢的问题时,就知道我其实是相信的,她不用回答鬼在哪里,我是知道自己是相信鬼的。
从维宁死的那天起,我就怀疑其实维宁不是自杀,而是鬼干的。
但是,这样的猜测,比我思念前妻过甚,而得了心理问题更加的让人感觉疯狂。
我坐在车厢里,打开音乐,油门一踩,开始认真的思考。
“到底是我疯了?”
“还是我真的遇到鬼了?”
这两个问题在我心里一直不停地询问着,就在我一点也得不到实际答案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让我有了确切答案的画面。
我的车,时速六十里,开在回家的路上。
那条路很安静,有一条小小的上坡,我看到阴暗的灯,在黑夜立像一双双在偷窥的眼睛,也看到自己的倒影在车窗的那边显得非常的惊恐。
我惊恐是因为,我看到车窗的外面有一个人在不紧不慢地跟着。
如果那是个人的话,如果她能跟上时速六十的车还那么的从容,如果她可以从坟墓里再出来的话,那么,我的前妻维宁就可以跟上我的车子了。
她并没有侧面看着我,只是很安静地陪我散步,用那样的方式,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坐在车里来,或者,她也意识到,我和她之间不仅隔一个车子,还隔着阴阳。
我的手依然很稳,只是腿在微微地发抖,她在路灯下看来那样地苍白,单薄,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纸人,贴在我的车窗外,跟着我的车忧伤地前行着。
我一踩油门到底,咬牙扭过头没去看她,只知道,不管我是疯了,还是撞鬼了,反正我一定是不正常了。
我在门外镇定了很久,才去按门铃,张晓兰来开门,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表情。
我努力地看她,难道她已经知道我刚刚在车窗外看到了维宁,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一切?张晓兰的身体里还真的是张晓兰吗?
我多么怀念那个在电梯里遇到的张晓兰,她害羞的表情,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她那眼神,温暖而真实。
很多人会以为我只是因为太过想念维宁就娶了张晓兰,从前我连我自己都是这样想的,可是,今天之后,我才明白原来真相并不是这样。
我娶张晓兰,是因为只有在张晓兰的身边,我的心才会感觉到安定,那一颗受伤的心,只有这样普通又真实的女人才能让我感觉到安慰。
也许是因为张晓兰的爱吧!她对我的爱,让我感觉到鲜活的生命还在我的身上,她在安慰我,一直都在安慰我。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她被维宁给占领了身子?
张晓兰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她就像是维宁的翻版,不,她就是维宁。
现在的她,缩在沙发的一角,左手边放着一瓶蓝色的指甲油,右腿抬起来,露出洁白的肌肤,她开始用紫色的涂指甲油。
用维宁的手,在张晓兰的身体上涂上美丽。
我往后退,是的,我害怕,我怕她坐在阴暗里无声无息地涂脚指甲,用那种亮蓝的色彩,一次一次地涂着,涂了一层又一层,我害怕那种静寂,她几乎没有呼吸,我看着她酷似维宁的动作,我甚至想到打碎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动作,我想和张晓兰说:“你可不可以,不像她?”
可是,我却还是退缩了。
那夜,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跪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看到了张晓宁就那样静静地跪在我面前,她还是死了。
我不敢上前去动她,我看到她就那么安静地跪着。长发很温柔如墨染被化开一样,湿湿的贴在苍白的脸上。但现在的她很安详,除了嘴角含着的那种诡异的笑意,我看不出她与往常有任何的不同,只不过在她身后是盛大了一片无边的花海,红的艳眼,她跪在花海之侧,头稍往下垂,眼睛半睁着带着笑,望着我。
不不,这不是真实的,这就是我的梦,不可能有这样的相似的梦和现实,我闭上眼睛,似乎感觉有人趴在我的身上,冷冰的,像死尸一样的凉意就那样贴着我,人生总是让不能明白的太多,我感觉不到害怕。
也许睡着了就会好一点。于是,我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仍然看到张晓兰那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还有那一杯热牛奶,虽然散发着热意,才让我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
我逃离了家门,开始承认自己真的撞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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