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那个面具。”程启思说,“尹雪说叫‘大鬼’的那个面具。”说到尹雪的名字的时候,程启思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阵痉挛,抽得他整颗心都在发痛,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锺辰轩只装作没有看见。“我们进入到安昕房间的时候,门只是关著,却没有锁。谁都有可能进去,把那个面具放下来的。而且,还有另外一个疑点,虽然这个疑点相比起来不那麽显眼。那就是安昕的面具。他似乎……他似乎在生命的最後,发现了什麽事,所以他笑得那麽神秘和满足。死亡就在眼前,他还有什麽好满足的呢?”
“那你的结论是什麽?”
锺辰轩眨了一下眼睛。“也许,我只是说一种可能性。也许,安昕并不是朱笑菲误杀的,而是一个躲在安昕身後的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後。那个人,一直在偷看著安昕的一举一动。当安昕竭尽全力要勒毙朱笑菲的时候,他一定会对身边的一切无法警觉。於是,那人就下了手。可能朱笑菲的那一刀落空了,那个人从她手里接过了刀,插了进去;也可能是那人原本就准备了很多把同样的刀!杀死文桓的,不也是同样的刀麽?”
程启思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那时候,朱笑菲正好回过头了呢?”
“不太可能。”锺辰轩说,“一个人被勒到濒死的时候,就算放开他,也有一段恢复的过程。这个过程至少要一两分锺,朱笑菲这种女孩子可能更长些。当然,我相信,他也会有相应的保护措施。”
“面具?!”程启思失声。锺辰轩点了点头。“我相信,他的脸上,一定戴著一个面具。就算万一,只是万一,朱笑菲在那个时候回过头看到了凶手,她看到的,也只是一个面具罢了。”
程启思沈默著。忽然,他说:“我应该去看看心怡。尹雪会希望我好好照顾袁心怡的。她一直都在照顾心怡,不是麽?”
锺辰轩黯然地点了点头。
袁心怡的舱房就在他们的对面。程启思过去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袁心怡的声音才睡意朦胧地传了出来:“谁呀?”
“是我。”程启思说,“你还好吧?”
“……不太好。我头很疼,想睡一下。”
程启思用力推了一下门,门推不开,看来已经是从里面反锁了。“你锁好了门吗?”
“我还把屋角的柜子移过来抵住门了呢。”袁心怡回答。听到她这麽说,程启思总算是放心了,又大声地说,“如果有什麽事情发生,就大声地叫,我就在你对面的舱房。知道吗?心怡。不要睡得太沈了,警觉一点!”
“……我知道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这句话说完,袁心怡就没了响动。程启思苦笑著对锺辰轩说:“她居然还睡得著。看看你跟我两个,头再怎麽疼,也不敢去睡。”
锺辰轩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过了一会,锺辰轩说:“你是不是跟君兰说了你知道她的事?”
程启思一呆。他不想承认。锺辰轩眼睛里露出了恼意。“我警告过你,不要说的。我们不说,她就永远只是怀疑。可是,一旦说出来了,她就会认为我们也是知情者。狗急跳墙而杀人灭口的事,你还见得少麽?”
程启思讷讷地说:“她不见得会如此做麽?我们毕竟一直在帮她呀。”
锺辰轩冷笑了一声。“你忘了孟采桦麽?你忘了她把她的亲生母亲从楼上推下去了麽?”
程启思语塞。“那……现在怎麽办?”
锺辰轩沈思地说:“我想找君兰谈谈。”
“现在?”
锺辰轩看了一下表,快十一点了。“现在有什麽不好?你难道以为君兰睡得著麽?”
君兰住在左舷。他们绕过去的时候,锺辰轩忽然说了一句:“你还记得第十二夜麽?”
程启思停住了脚步。无数的回忆刹那间涌上心头。“我记得。可是,你的第十二夜是指什麽?莎士比亚那部喜剧?林明泉那桩由你一手导演的连环谋杀案?还是我们第一天相遇的时候,那一天的零时就是第十二夜的开始?”
“都不是。”锺辰轩静静地说,“也许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我们研究所的所长。”
程启思顿时精神一振。“当然记得。这个人实在是太神秘了。在林明泉的连环案里,至少有两个案件,就是跟他直接相关的。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女人叫卓嫣,她被人割下了鼻子。她的鼻子很美……你说叫什麽来著?普西克?对,爱神所爱著的女人的最美丽的鼻子。她有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就是这个赵所长送给她的。可以说,这面镜子间接导致了卓嫣的死。还有苏雅……她去留学期间,遇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赵所长!)使她决定背叛未婚夫。朱锦因此杀死了她!最後,这个神秘的赵所长给你写了一封信,把这些都告诉了你……”
他说到这里,才注意到锺辰轩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总算了住了口。锺辰轩冷冷地说:“这些我都知道,你用不著再重复一遍,还说得这麽大声。隔墙有耳,不懂麽?”
程启思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一些。那些事,仍然是属於绝密的。锺辰轩瞪了他一眼,说:“我说的第十二夜,不是那个意思。你还记得麽?我告诉过你,林明泉那桩案子是有蓝本可依的,原本是一个高智商的犯人,在死刑之前,所策划的一桩连环案。或者说,是一个剧本。”
“……我记得。”程启思说,“我也是这个剧本中的角色之一。”
锺辰轩淡淡地说:“我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第十二夜,并不仅仅只有林明泉那个案子的剧本。事实上……还有很多。你知道,人的想象力是无极限的,尤其是那些具有极高的智商和极丰富的知识的犯人。而且,他们也没有普通人的道德心和良心,没有什麽可以约束他们的。”
程启思瞪著他。“不止一个案件?还有什麽案件?”他转念一想,叫了起来,“你说的不会是……现在发生在这游轮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