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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号”终於到达了它的目的地。G岛是一个美丽的小岛，比照片上看来还要美丽。碧蓝的海水，蓝得像是一块硕大的蓝宝石。一座精致的白色房屋立在岛的中央，周围环绕著绿色的热带植物。
“这里像天堂。”程启思躺在沙滩椅上，晒著太阳，对身边的锺辰轩说。他们在来到G岛之後，就通知了当地的警方前来处理。
警方开著一艘快艇来把尸体都运走了。虽然接下来会有一连串麻烦的程序在等著他们，但那都已经是後话了。
一杯冰橙汁递到了他的手边。程启思侧头一看，是尹雪。她裹了一件大披巾在身上，头发湿淋淋的滴著水，显然是才从水里出来的。程启思略微有些失望──尹雪都是早早地出来游泳，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穿泳装的样子。
袁心怡坐在不远处画画。她画画的时候，全神贯注，谁跟她说话也不理。朱笑菲百无聊赖地躺在沙滩上，正在给自己身上抹油。
尹雪走开了。程启思又重复了一遍。“这里真像是天堂。”
锺辰轩没有说话。程启思从沙滩椅上转过头，看著他。“你怎麽不说话?”
“你真的很乐观啊。”锺辰轩清清楚楚地说，“你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麽?”
程启思从沙滩椅上坐直了。“什麽意思?”
“尹雪说过，十二相面具，一共有十二个。可是，这次事件中出现的，只有六个。”锺辰轩说，“我相信，剩下的面具，一定会在不久出现的。绝不会就这样结束的。现在还仅仅是开始，结局还在等著我们呢。”
程启思没有答话。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他居然也感到了一丝丝的寒意。
锺辰轩又说：“来到这里之後，可以上网了，我也查了一下十二相面具的资料。”
“唔?”
“尹雪说得没错，十二相面具并不是十二生肖。准确地说，这十二相是狮子头，龙头，虎头，牛头，鹤头，熊头，凤凰头，蛇头，麒麟头，豹头，还有一种叫做‘竹甘鸥’，据说是春天的一种鸟。”锺辰轩看著程启思，“发现有什麽不对的地方了麽?”
程启思说：“大小鬼呢?怎麽没有大小鬼?”
“他们有三种鬼。一种鬼叫‘酬盖’，据说这是一个最大最有权力最受人崇拜的鬼，他是个男鬼。一种鬼叫‘酬孟’，是‘酬盖’的妻子，用汉语的话说就是丑女人，她也是一样的法力无边。‘阿里孙’是他们的孩子，是一对男女小鬼。”锺辰轩一口气把这席话说完，看著程启思说，“应该说，大小鬼都是在十二相之外的。我不知道尹雪说的大小鬼，究竟是这四种鬼中的那两个。──资料都不够详细。”
他的语气里，隐隐带著提示的味道。程启思再次回味了一遍锺辰轩讲的这些话，他突然叫了起来：“那十二相面具，只有十一个。最後一个呢?”
“你想到了。”锺辰轩笑了，笑得却并不是那麽愉快。“我查阅了尽可能多的资料，能找的都找了。但是，十二相面具却始终只有十一个。据说，十二相面具舞有用单不用双的规矩，一向是备七个、九个、十一个，绝不会用十二个。也就是说，十二相，事实上只有十一相。”
豔阳当头，程启思却觉得越来越冷。“你想说明什麽?”
“我不想说明什麽。”锺辰轩说，“我只是告诉你我查阅到的一些事实。尹雪一定知道。因为这也属於S省藏区里面的一族人，她肯定是非常了解的。她能够说出十二相面具有哪十二相，甚至能够说出大小鬼的具体特征，分辨出十二相面具，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十二相面具事实上只有十一个?但她却连提都没有对我们提过。”
“她为什麽不对我们提?!”
锺辰轩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告诉你这些，启思，是想给你提个醒罢了。还记得麽?我们收到的邀请信，很像是尹雪的笔迹。我们上船的当天，正好是尹雪的生日。而且，按理说，在尹雪房里，应该也有藏刀和面具，可是她提也没有对我们提过。这些，都是疑点。她有时候的态度也让人奇怪。不过，你也不用去追问她，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你说是麽?至少有一点我们现在可以肯定，尹雪不会害我们。她也愿意保护自己的好朋友袁心怡。所以，不管以前她做过什麽，至少她是有良心的人，我想我们可以原谅她。别再去问她了，如果有一天，她觉得可以说，她会说的。”
“你是在说你自己麽?”程启思生硬地说。“关於文若兰，你仍然有隐瞒我的事。你不觉得文若兰跟这次的事有关麽?船长说莫小姐就是她，还说她带著血色的兰花上船……十二相面具的箱子，最後也是在‘莫小姐’的舱房里发现的。”
“是的。我也这麽认为。”锺辰轩轻轻地说，“她的死跟这次的事有关。也跟……跟赵所长有关。”
程启思碰翻了尹雪放在他手边的冰橙汁。“你说什麽?!”
“我告诉过你，第十二夜的剧本，知道的人十分有限。”锺辰轩说，“知道的人，其实也只有我跟他。除了他和我，别的人，都没有权限知道。这次在希望号上发生的事，事实上，就是一次实验。一次对人性的探索的实验。实验的内容就是：一个人在面对安全的威胁的时候，他是会保护自己，还是会杀死别人?如果那个人，又是自己在意的人呢?如果你杀了一个人，你是不是还会杀第二个人?……”
程启思叫了起来：“不!!”
他的声音很大，把不远处的朱笑菲都吓了一跳，回过头看他们。袁心怡全心全意地在画画，反而没有往他们这边瞧上一眼。
程启思摇头。“你们什麽时候才能中止这样的实验?”
“我早没有做了。”锺辰轩说，“这次也不是我计划的。我之所以那麽想，是有证据的。你想想，尹雪，君兰，还有安昕他们的事，别人怎麽会知道?”
程启思恍然大悟。“又是你!你把他们的档案送进去了，是麽?你能不能不要做这种事了?”
锺辰轩叹了口气。“对别人，我可都是用真名实姓的。只有你，我是用代号代替的。怎麽样，我对你还是与众不同吧?”
程启思又好气又好笑，一时还真想不出话来应对。锺辰轩又笑著说：“算了，我们也别再纠缠这些事了。如果他要来找我，他总会来的。该来的还是会来，逃避也是没有用的。尹雪能够很坦然地面对，也能很好地解决，我们又怎麽不可以?”
“……辰轩，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程启思缓缓地说，“在那艘名不符实的‘希望号’游轮上，安昕要杀的是文桓(可能文桓想杀的也是他!)，尹雪要杀的是袁心怡，君兰要杀的是李龙宇(杜山乔像一个候补!)。当然，事情开始发展，安昕要杀的第二个人变成了朱笑菲，而君兰和杜山乔则把目标定在了你和我身上。朱笑菲逃脱了，我和你逃脱了，袁心怡逃脱了，尹雪逃脱了。君兰和杜山乔因为都不相信对方，一起身亡……可是，你跟我，我们就没有目标了吗?我们难道就是去看一场戏的麽?我们的房间，为什麽没有面具，也没有藏刀?”
锺辰轩没有回答。他往沙滩椅的靠背上一靠，端起了手边的一杯冰橙汁。“味道不错。有这样的阳光，这样的海水，你还想这些做什麽呢?别问了……启思。我们当然不仅仅是看戏的。我告诉过你，这场戏，远远没完呢。不要说别的，每个房间里的花的含义，以及那些面具出现的规律，我们至今都没有弄明白。……你说，‘希望号’这船名名不副实，我却觉得这船名再合适不过了。这艘船难道不是乘载著我们每个人的希望麽?希望把黑暗的过去埋葬，走向光明和新生。即使那样的光明需要以更多的死亡来作代价……”
程启思望向远方。那艘白色的美丽的“希望号”就停靠在不远处。在阳光下，“希望号”像是一颗白色的珍珠，熠熠生光。
“好吧，我会等，我会等到那最後的一天。等──最後的谜底揭晓。”
锺辰轩微笑。“我相信，那一天不会远的。”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