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辰轩拧著眉头,问:“那时候,每个人都在哪里?”
“我回房间了。”君兰说,“我跟龙宇在门口分手的。杜医生也是。”
这样的话,就连你们三个人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了。程启思这麽想著,又问:“那麽朱笑菲呢?他跟文桓一起来的,难道不是跟他一起走的?”
“不是。”君兰说,“文桓先离席,朱笑菲去了酒吧。”
锺辰轩沈默了一会。他指著文桓腰下露出的一张纸角,说:“看到这个了麽?帮帮忙,把他抬起来一点,把这张纸抽出来。”
李龙宇和程启思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小心翼翼地把文桓的尸体轻轻地挪了起来。君兰立即弯下腰,把那张纸片拿了起来。
她的脸色顿时变了。那张纸也是希望号的专用纸,上面写著五个字。
她在等著你。
舱房里顿时再次陷入了一片沈默。每个人都没有说话,都在偷偷窥视著别人的脸色。舱房里静得可怕,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李龙宇终於咳了两声,说:“这是什麽意思?”
君兰犹豫地说:“也许是……他曾经害了一个女人?所以有人来报复他?……”
程启思冷冷地说:“他害的女人不止一个。”
锺辰轩保持沈默。的确,文桓害的女人不止一个。田悦可说是因为他而死的,而比死而凄惨的,就是文桓的妻子孟采桦。孟采桦是个典型的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她为了体面,一再容忍文桓的风流、在外面不间断的拈花惹草(包括文桓诊所的护士和文桓的远房表妹田悦),最後她精神崩溃了,为了抢走田悦生下的孩子,谋杀了田悦、知情的女护士,甚至把自己的生母从楼上推了下去。孟采桦的最终裁决是因为患有精神病而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被判在精神病院医治。程启思曾经在青山精神病院见过她一次,他永远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情景了。
程启思曾经恨过孟采桦,因为孟采桦害死了田悦,田悦曾经是程启思的同事,某种程度上,程启思是把她当成妹妹看的。但是,在看到了孟采桦现在的情况之後,程启思再也没办法去恨她了。
他一直认为,对孟采桦而言,死或者是更好的解脱。他也一直对文桓十分厌恶,但厌恶归厌恶,如今看到他死在面前,那感觉也并不好。
锺辰轩抬起了头,注视著壁炉。壁炉上放著一个瓷瓶,每间舱房里看来都有著同样的花瓶。这个瓷瓶里的花,却不见了。锺辰轩把那个花瓶拿到了鼻子下,闻了一闻,说:“好像熏衣草的香味。”
他把瓷瓶倒过来,抖了抖,果然,几小粒深紫色的碎花,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程启思问:“熏衣草?跟文桓有关?”
锺辰轩没有回答,却转向了君兰。“你的舱房里,有什麽花?”
君兰似乎很不情愿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说了。“百合,是一枝白色的百合。”
锺辰轩又问李龙宇:“你呢?”
李龙宇也迟疑了一下。“兰花。”
锺辰轩这次看向了杜山乔。杜山乔犹豫得更久。“太阳花。”
君兰反问:“那你们呢?你们房里又是什麽花?”
程启思回答:“我房里是一枝蓝玫瑰,辰轩那里也是兰花。”
尹雪和袁心怡正在尹雪的舱房里等他们。她们两个煮了一壶咖啡,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让程启思和锺辰轩都精神一振。尹雪和袁心怡都换了睡袍,尹雪是纯白色,袁心怡却是纯黑色,坐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却美丽的对比。
“怎麽样?”袁心怡给他们两人一人倒了一杯咖啡,又把自己的杯子添满了。尹雪喝的却是水,理由是她晚上喝咖啡会睡不著觉。
锺辰轩笑了。“你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奇怪,难道我们能这麽快就知道凶手是谁了?”他转向尹雪,“尹雪,告诉我们关於面具的事。”
程启思把用一个洗衣袋装著的面具,小心地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虽然我不认为上面会有凶手的指纹,但还是不要碰的好。”
尹雪低下头,注视著那个古拙的木质面具。“你们能够看出来这个面具雕的是个什麽东西麽?”
三个人都摇头。袁心怡迟迟疑疑地说:“我看,这面具靠下的部分,像是两只动物的爪子。应该是个……什麽动物吧?有些民族会做些这样的面具戴著跳舞什麽的,也算是一种比较原始的祭祀仪式。”
尹雪的眼神微微地带著一些迷茫,缓缓地说:“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曾经,有一支异族的军队,他们受命在一座深山里跟另一支军队交战。这是一场很惨烈的大战,最终异族的军队取得了胜利,但不知道为什麽,他们却被永远地遗忘了。於是,他们驻扎在了那座非常非常荒僻的深山里,从此就过上了半农半牧的生活。他们……”她停顿了一下,“他们最奇特、最神秘的一种风俗,就是‘舞’。”
程启思和锺辰轩都听得入了神,尹雪的声音低而婉转,真像是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程启思记了起来,在讲故事这方面,尹雪一向是个大大的能手。袁心怡一拍手,说:“我知道了,他们跳的这种舞,就必须要戴上这种面具。”
“对。”尹雪说,“这种舞叫十二相面具舞,而他们所戴的面具,就叫十二相面具。”她指了一下桌上的面具,“在死者身上发现的这个面具,就是十二相面具中的其中一个。唔……这个应该是‘虎’。”
程启思再仔细看这个“虎”面具,看来看去也不觉得像虎,只是那两只“爪子”,倒是斑斑点点颇有几分老虎爪子的神韵。尹雪看出了他的疑惑,就说:“十二相面具的制法,是自遥远的古代就传下来的。你我觉得像或者不像,不算数。”
锺辰轩问道:“那这十二相,应该就是十二属相了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