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肆摇摇头,他手里拿的只是一段石笋,似乎刚才一击已耗尽他全身力气,盛全搀着他慢慢坐下。
“你怎会伤得这么重?”
“我眼睛坏了,耳朵……也听不灵。”赵肆艰难地说着,盛全急着架起他:“咱找路出去,给你治伤!”
一直不作声的少年此刻也弯身下来,审视赵捕头:“那曾家的小姐呢?”
“啊对!”盛全也想起来,“你不是追着曾家小姐来这的么?”
“嗯……她没事,躲在那边……”赵肆伸手指了个方向,少年立即起身离去,但走出几步他又立住,有些狐疑地转回头望着他:“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我没事……”赵肆摆摆手作势要他快去。
“你快去吧。”盛全不明白那少年怎就犹豫起来,也催他快走,少年默不作声看着二人,又四周找找,发现旁边岩石上有个缝隙,便把燃着的火折插在缝隙里,这才循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老赵,我扶你起……”就在盛全撑起赵肆的时候,对方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他击出双拳,盛全毫无防备之下硬生生承受一记重击,登时只觉胸口如中大锤,猝不及防就往后倒去。但赵肆还不罢休,趁着空挡劈手就夺过他的匕首,再向他面门刺去——
“当!”盛全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闪过,一把暗纹斑斓的短刀横在两人之间,恰恰穿过赵肆那举刀的手腕,将之一同钉在岩壁上。
“躲开!”少年人一声暴喝。
盛全转头一看,少年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他还保持着甩出刀后的动作。
盛全当下也明白过来,连滚带爬地挪离赵肆身边。少年冷面走来,冷冷地瞪着他:“说,曾家小姐在哪?”
赵肆的脑门上青筋都疼爆了出来,他喘了几口粗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盛全被这阵仗惊得不知所措:“老赵?”
少年见他不说,也不拖延,略俯身猛地拔出刀,却用刀的前端去刮赵捕头的眼睛:“你根本没瞎,你是故意在这里埋伏我们的。”
“什么?”盛全看着少年平整的刀头在赵捕头脸上动了动,果然眼睛上两块血污就被撇开,微弱的火光中露出两只完好的眼睛。
“老赵!到底怎么回事?”盛全抑制不住地想扑过去抓住这人问个明白。
赵捕头睁开眼,却梗着脖子不作声。
“你是这个红寨的人?”少年眯一眯眼。
盛全的脑子里突然浮现起白天在码头那家茶寮时,小二打着哈哈说那壮士是来探亲的,三十年没回来过……
“老赵!你是这里人?可你是公差,你这又是作甚?还有……巡检司那边你要怎么交代?到底怎么回事?”盛全急得也过去扯赵捕头的衣服,却被少年用刀挡开。
“你想干什么?”盛全仰头望向少年,他略长的乱发随意地束在脑后,低下头散碎的刘海几乎遮过半边脸颊,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此时他架到赵肆喉咙动脉处的刀,已经斜斜刺入半分皮肉:“我没有耐心,你不说就死。”
四、出卖
不知是慑于少年的气势,还是手疼得实在难耐,赵肆咬牙道:“我……我确是红寨瑶人,那些人、那些人要用人血去拜红石臼……”
“什么红石臼?在哪?”少年一把揪起赵肆的衣领,“带路。”
赵肆没挣扎,他比少年高半个头,却被拎着衣领推搡了几步往前走。
盛全看这情况,也赶紧起身去拿了墙上的火折和地上的匕首,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绕过那石罗帐,盛全还特意照了照内里的人影,原来是一棵跟人坐姿等高的石笋。想不到这看似平凡的山涧一村寨,地下却别有洞天,他不由心中称奇。
再往前走水声又变大,赵肆让盛全拿火来照路。
“老赵,难道你就一个人黑灯瞎火待在这里埋伏我们?”盛全觉得哪里不对。
赵肆啐了口血痰,却不搭理他。罗帐后就是一道蜿蜒向上的湿滑窄道,旁边看来又是一处极深的渊潭。
忽然他举起火朝高处照去:“你们看那。”
隔水的光滑石壁上居然凿着八个字:石滴物象,古渊潜龙。
“这是什么意思?”盛全不解。
“据说这里水底囚锁着一条潜龙,你下来时见过那些大锁链吧?就是锁龙的。”赵肆阴测测地道。
锁龙传说到处都有,盛全向来只当故事听的:“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又抬头看着那些字,“这种地方……是谁来刻的字?”
赵肆半垂着头,不知在沉吟什么。
“走吧。”少年声音沉静地催促道。
赵肆不作声继续走,这一段石路像是天然由溶水冲流而成,表面光洁如镜,他们三人即便穿着草制的编鞋仍止不住打滑,往上走了五六步,赵肆举着火折对上前方,怪石林立的尽头像是有一道巨大的缝隙,凉风飕飕地透进来,应是出口。这时,赵肆突然全身一僵,指着那里大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