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结果如何?”林琛反复闻着手里枯萎的菊花,问一旁的小白。
“你确定死者死亡时间是在10点之前吗?”小白反问。
“当然,血块证明了一切。至少已经有六小时的死亡时间。而他说了谎话。这是事实。”
小白更加沮丧了,“你猜局长夫人怎么说?”
“怎么说?”林琛饶有兴趣她问。
“她说她跟刘副局长也就是她的老公一起去照相馆照相了。时间是下午两点。这是照片!”小白将从抽屉里掏出几张照片,扔在桌子上。
林琛抓起照片看了几眼,上面的日期全部都是2点左右。
法医的鉴定结果是死者死亡时间是早上10点左右,可是现在局长夫人提供的证据却证明死者在下午2点的时刻还去照相了。一个已经死亡的人,还有可能去陪伴一个活人去照相吗?
完全不可能!
难道是自己推断错误了?可是那些血块是怎么回事?看过那么多的尸体,血块是最能证明尸体死亡时间的症状。这是科学证明的,林琛从来没有怀疑过,血块也可以撒谎。但此刻,他无比相信这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死者在死亡的情况下,跟自己的活人妻子去照相了。
“还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小白看着林琛,林琛依然注视着照片,阳光下,刘副局长拥着夫人,幸福地微笑着。
“那就是,在尸体的脚部,发现了针眼,
‘针眼?!”林琛惊讶地重复道。随即自言自语道:“那就是说,血块可能是凶手制造的假象,哦,不!也可能是死者自己制造的假象。”
“除非死者是个自虐狂,否则他不会用针眼扎自己的脚玩儿,再弄些血块糊弄我们这些小可怜。显然,刘副局长不是这样的人。”小白无奈地笑着。
凶手可以利用抽血,再注射的方式,将死者的血液由注射聚集在一点,形成虚拟的血块。
林琛扔掉了手里的花,拿起照片,反复看着,希望可以看出些什么。照片里的笑脸,在他的眼里,渐渐幻化成了狰狞的血脸。他仿佛看见刘副局长铁青的死脸上,盖着一方血迹斑斑的手帕。
“把死者夫人叫来。我问她几句话。可以么?”林琛问。
“当然。”
审讯室里。耀眼的灯光,照耀得这位才三十出头的女性显得越发的成熟,美丽中自有一份清纯。她梨花带雨地抽泣着,肩膀微微起伏。
“节哀。”林琛拍了拍她的肩膀,将—杯茶递给她。她端着茶水,久久没有喝,只是颤抖着用双手捧在嘴前。
“你确定2点之前去跟你丈夫照相了?”林琛直奔主题。
她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说话。”林琛淡淡地说道,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2点我们去照相了。”
“可是法医证实你的丈夫在早上就去世了,怎么可能在下午2点又跟你去照相?”林琛反问,试图用威吓力来瓦解这个女人的防线。
“可是,可是我们真的是下午去照的像。不骗你,真的。”
“有谁可以做证?”
“……”她沉默了。
小白拉了拉林琛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逼迫,没有证据是不能逼迫的。
“是不是张裘做的?”她突然小声问。
“如果不是他,我们也不可能把你叫来问话。”林琛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眼睛里全是狡猾的神色。
“那他承认有罪了?”女子急切地问。眼神里竟然有些复仇的兴奋。
林琛沉默地敲了敲桌子,冷冷地注视着她:“你可以出去了。”
到底是谁在撒谎?张裘?还是死者的夫人?张裘说他是在3点接死者去开会时在屋外眼看着死者死去。死者夫人却又拿出了可以证明死者在2点在一起照的相片。
手帕,枯萎的花,以及,跌落在老鼠洞口的钥匙造成的密室。
似乎已经可以断定夫人在说谎了,那些照片,也许是假的。因为就在刚才林琛注意到,局长夫人在他询问“你确定2点之前去跟你丈夫照相了吗?”这句话的时候,她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根据犯罪心理学分析,证明她此刻的动作表示她很心虚。
死者真的是因为突发性疾病意外死亡的吗?似乎
不是。因为据林琛所知,死者的身体相当健康,生前曾在警局的一次聚会上,林琛亲眼看着军人出身的刘副局长跟散打警察对打的场面。虽然是局长,脱了衣服上了擂台,却更像是一位运动健将。
这样的人,可能有心脏病吗?而且还是突发性的。几率相当小。其实让林琛真正怀疑死者死亡的理由是,张裘的谎言。
因为刚开始林琛也只是打算随便问问。却不想张裘却说了谎话。这让他彻底怀疑起了死者的死亡为非正常方式。现在加上她的有百分之八十谎言成分的回答。林琛更加确认了。本来随意的一问,却牵扯出了他的巨大兴趣。并且,在这巨大的兴趣里,他渐渐找到了一些眉目。
“你得陪我去案发现场看看。对了,刘副局长的老婆呢?”林琛将照片塞进口袋里问小白。
“得拘留一小时。”
“张裘呢?”
“也得拘留一小时。”
“很好。”林琛嘴角拉扯出一丝稳重的笑容。“明天你陪我去案发现场再看看,今天我压根就没进去。还真是个密室。”
“要去就今天去,不然今晚我的结案结果就是,突发性意外死亡。”
林琛猛地站起来,青筋暴起,圆睁着眼睛,问:“为什么?!”
“因为刘副局长是大人物,上头给了命令,今天一天结案。就这还是你争取的,要不是你一直说是可能有其他死亡原因,上头早就逼着我结案了。”
林琛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此刻已经10点多了。也就是说,他还有两个小时。或者,不到两个小时。
“立刻走!”林琛拉起小白,就往外走。“对了,别忘了把她的钥匙给带上。”说完,兀自走出了警局。
皎洁的月光下,林琛趴在窗台上,观察着屋子里的情况。猫还守在老鼠洞口,不肯离去,林琛不禁笑了笑,他觉得自己特像那猫。
小白赶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打开了屋门,猫叫了一声,从暖气管的洞口钻了出去。林琛走过去,拿起跌落在老鼠洞口的钥匙。
“这有什么好看的。”小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着正在满屋子走动的林琛抱怨。
林琛对着喷壶闻了闻,将水灌进喷壶里,又闻了闻,眉毛皱在一起,很痛苦的样子。
枯萎的花朵在月光下散发着诡异的芳香,老鼠在洞口探头探脑,被猫蚕食的老鼠尸体,血淋淋地散落在老鼠洞口。
林琛拣起残留在老鼠夹上的老鼠腿,拿起来放在面前仔细打量起来。
“哎,我说你没事赶紧观察现场,咱还等着你结案呢。你这光看老鼠腿,是不是饿了啊你?”小白在一边冷嘲热讽。
“骨头完好,这老鼠真幸运。”
“都死了还幸运呢!”小白笑着说。
林琛不置可否:“最起码,它没有受苦,腿没被夹坏,只能证明,它是被人为放在老鼠夹上的。因为老鼠夹的威力足以在瞬间夹碎它的腿骨!”
“人为?!”小白惊疑道。
林琛扔了老鼠腿,回头看见猫站在窗台上,默默地注视着屋里的一切。他从口袋里掏钥匙,却发现钥匙不见了,急忙寻找,忽然看见手背上的钥匙,原来是钥匙表面有一层轻微的胶,轻轻一抖,就掉在了手心。
林琛转身坐在沙发上,看见小白正用纸巾擦着脸。抬头看见茶几上放着的纸巾盒子。立即起身,去死者的书房查看,书房的茶几上,也放着一盒纸巾。在书房的桌子上,放着一盆蔫了的菊花。林琛闻了闻芳香,皱了皱眉头。头晕了一下。
看来死者除了用手帕的习惯外,也有用纸巾的习惯。用心理学上的说法就是,死者有着双重性格,一边谨慎,一边随意。因为用纸巾的人都是性格比较随意的,相反,手帕就是严谨型性格。
打个比喻,某个人习惯喝百事可乐的同时,也喜欢喝非常可乐。
这是非常不合情理的,虽然微妙,但却是非常关键的疑点。
更为重要的是,张裘说死者没有用手帕的习惯。那么根据这些纸巾,就可以断定,死者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不用手帕的。再加上手帕并没有死者身上特有的味道,对于一个经常把手帕带在身上的人,这是不合乎情理的。因为手帕带在身上带久了,必然会渲染到一些携带者的气味,尽管微弱,却是有的。手帕上的味道,更像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更像是死者夫人身上的香水味。
似乎,已经有了过程。
死者不用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