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电视、报纸、广播的传送,于香君昨晚被杀的消息,也已传遍了江汉平原,成了汉州人民街谈巷议的中心话题。金伟中开着警车,载着冯节、何莲莲和女警察前往中心广场。一路上,人们神态诡秘,交头接耳,对他们点点戳戳。
旗杆下,一群人围住李秀英。行家已经作出鉴定:李秀英手里拿的是高级进口“比基尼”,价值不少于1500元。又听说是何莲莲穿过的,人们纷纷竞价购买。
李秀英激动得黑脸放光,站在旗杆下的水泥墩上,手里举着那几根布筋连成的布块。有人出到三千元了,她还舍不得出手:三千元够全家吃一年,再多一点就好了,儿子上学的钱也有了……
金伟中走上前去,喝散众人,叫李秀英跟他走一趟。
李秀英理都不理他,卷巴卷巴“比基尼”往怀里一揣,嘟囔道:“穿警服的有什么了不起?我又没犯法……”
金伟中板着脸说:“你不交管理费,夜里私自踩‘麻木’载客,要接受调查!拒不合作将予以罚款!”
李秀英顿时软下来,乖乖地上了警车。
到了公安局后,李秀英被带进一间空房子里,好一会没人来搭理她。她心里直打鼓。
终于,刚才带她进来的那个警官走过来,后面跟着同他一起到广场上去的那个不断打哈欠的记者。
警官问她:“你昨天晚上踩‘麻木’跑的哪条路?”
李秀英怯怯地说:“开始在城区,11点多的时候有个客人要上别墅区,又往那里跑了一趟。”
“你在哪里捡到的那个‘人头马’酒瓶?”
李秀英一下子变了脸:“是何莲莲那个婊子说的吧?”
警官喝道:“文明点!这是什么地方?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不、不是捡的。”
“嗯?你要说实话哟。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重大刑事案件,说假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说实话就说实话,有么事了不起?”发现对方不是要罚自己的款,李秀英忽然变得无所谓了,“送那个客人到了别墅区,我刚准备转回去,又有一个女客人从别墅区出来,让我带她回城里。她拿了一瓶酒,坐在‘麻木’上‘咕嘟咕嘟’往嘴里灌,不一会儿就喝完了。我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个正经货,穿个背心小小的,上边露奶子,下边露肚脐眼,同何莲莲是一路的。我们走的是小路,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车子颠得厉害,她用两只手扶车帮,空酒瓶就放在座椅上。可到了城里她发现酒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颠掉了。她蛮不讲理,骂我,冲我要空酒瓶,我当然也骂她。我说,一个空酒瓶,有什么不得了的,掉了就掉了呗。她这才没有纠缠我,想回去找,天黑又害怕,不敢去。
“她甩给我两块钱就走了。我想,这个空酒瓶看来蛮值钱,就顺着原路找回去,找到了这个酒瓶,从小路出来,上公路时就被何莲莲的汽车撞了。何莲莲和这个女人肯定是一路的,她是替这个女人出面,叫你们来找我要酒瓶的,是不是?你们来找我,我当然要给面子,我回家去跟你们拿,我还没把它卖出去。”
从李秀英家里拿来的这个酒瓶,经查验,上面有四个人的指纹:于香君的赫然印在上面,还有的就是何莲莲和李秀英的,剩下的一种指纹,当然就是那个身份不明的坐“麻木”女人留下的,找到她,就能找到凶杀现场的第三者。
金伟中兴冲冲地从技术室回到办公室,看见冯节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口水流到腮帮上。摇他,他嘟囔道:“莫烦,晚上……还有一局……”侧了个身,响起了鼾声。
张大队长回来了,一头汗水。看见冯节在睡觉,怒气直冒:“叫你小子来协助破案的,却在这里偷懒!”伸手就要捏冯节的鼻子,金伟中连忙对他说有结果了:“于香君不是自杀,也不是被何莲莲误杀,而是被谋杀。”他汇报完了推理过程并出示了查得的证据,最后归纳说:凶手很可能就是当夜坐过李秀英“麻木”的、与于香君、何莲莲同一个“圈子”里的姐儿妹儿。
张大队长眉开眼笑,拍板道: “马上控制这个‘圈子’,带上李秀英去指认。”
冯节的鼾声更大了。
何莲莲提供了一张名单。金伟中和同事们带上李秀英,当夜就在灯红酒绿的地方寻找名单上的这些人。10点多钟,名单上的人除了陈梅梅之外,其他人全部找到。李秀英看了都摇头。陈梅梅到哪里去了呢?
刘正瑛说:“下午四点钟,我和梅梅正在店里看电视,了解今天的股市行情。听说有个黑脸女人在中心广场上卖何姐的内衣,就一起跑去看热闹。刚到那里,就看见那个黑脸女人被警察带走了。我一扭头,想约梅梅一起回来,却再也没看见她。”
金伟中在陈梅梅的房里取到了几个陈梅梅的指纹:同“人头马”酒瓶上的指纹完全相同!
金伟中叫刘正瑛打陈梅梅的传呼,如果陈梅梅不回电话,说明她已经潜逃,就要到车站、机场等处去调查,还要向周边市、县通报缉拿。
不料未到3分钟,陈梅梅就回了电话。
刘正瑛问她:“你在哪里?”
陈梅梅回答:“我在别墅区。”
刘正瑛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敢到那里去?”
陈梅梅反而觉得刘正瑛大惊小怪:“怎么我就不敢来?这里有人出钱嘛。我又不像于香君做人那样刁,还怕哪个杀了我?”
金伟中立即奔赴别墅区,抓住了陈梅梅。
陈梅梅那高高的个头,让金伟中吃了一惊:她至少比于香君高10公分,在完全无意的情况下,于香君的尸身绝对挡不住她。
金伟中审问她:“你在哪里得到的那个‘人头马’酒瓶?”
陈梅梅回答:“捡的。”
“在哪里捡的?”
“路边捡的。卖40块钱一个,哪个不想捡?”
“既然是捡的,里面的酒怎么敢喝?”
“有什么不敢喝?我生来就是贱命,‘人头马’是贵族酒,我能喝到是三生有幸,还怕里面有毒药?”
金伟中复述她在电话里对刘正瑛说的那句话:我又不像于香君那样刁,还怕哪个杀了我?问她:“你怎么知道于香君是因为太刁被杀的?”
“都传遍了嘛,是何莲莲推门过猛碰到了水果刀,无意中杀死了她,这就是太刁的报应,要不哪有那么巧?”
张大队长又组织专班,轮番审讯几次,陈梅梅反复都是这些话。
侦破工作不能卡在这里。干警们开始扩大侦查范围。
第三天,一个瘦小的中年妇女来到公安局,对张大队长说:“不要查了,是我杀的于香君,放了陈梅梅。”
她就是皮见竹的夫人,周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