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谈谈我的看法吧。”朱大头打破了沉默,“我刚才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凶手连刺了死者十多刀,而且每一刀都刺在头部,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认为,除非对死者怀有深仇大恨,否则凶手下手不会如此之狠。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谁会对她有如此深仇大恨呢?咱们从保安口中也得知,和这个女子有来往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两人的关系十分可疑。我分析,这个女子很可能是这个男人包养的二奶,她的存在,使男人的老婆如芒刺在背,于是男人的老婆千方百计想除掉她。昨晚的凶杀案,很有可能就是男人的老婆干的。因为怀着强烈的仇恨心理,而且对女人的美貌十分嫉恨,所以每一刀都刺在了死者的头部,从而把整张脸划得支离破碎,不堪入目。”
“男人的老婆是凶手?”除了老毕,车厢里的人几乎同时一愣。
“这只是我的分析。”朱大头说,“凭我的直觉,只有女人杀女人,才会专往最漂亮的脸部下刀。这同时也说明,死者生前肯定给凶手的家庭造成了很大的裂痕,所以凶手才会下手如此残忍。”
“我觉得凶手是女人的说法有些欠妥。”小陈反驳道,“第一,卧室里发现的头发已经表明凶手是一个男人;第二,一个女人能够制服另一个女人,那这个女人必须有很大的力气才行,除非男人的老婆是个屠夫,否则她不可能轻易制服死者;第三,就算她能制服并杀害死者,但也不可能轻易逃出小区,咱们今天已经试过了,小区的围墙栅栏,女人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翻越出去的。”
“我并没有说凶手只有一个人。”朱大头轻咳一声说,“我觉得凶手应该至少有两个人,即至少有一个强壮男人作为帮凶,男人把死者制服后,真正的凶手才登场杀人。他们行凶后,在小区外面应该还有人接应,这样他们才能顺利地逃出小区。”
朱大头说完看着老毕,似乎在期待老毕的认同。
“大头的分析很有意思,至少给了我们这样的启发:一个刑侦人员,不但要具有严密的逻辑性,还应具有合乎情理的想象力,即在注重事实依据的同时,不就事论事,不局限固定思维。”老毕把头转向小黎说,“小黎,你也说说你的看法如何?”
“我和大头局长和小陈的观点都不尽相同,我认为这是一起情杀案件。”小黎轻轻说。
“噢,”老毕的眉尖跳动了一下,“说说你的理由。”
“我同意大头局长的分析,即死者是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包养的二奶,因为像她那么年轻,不可能买得起价值数百万元的别墅,而且她深居简出,只与那个男人保持着来往,这说明他们的关系是不可告人的,他们都似乎在刻意躲避什么。在我看来,他们似乎是担心别人发现死者的行踪,从而惹来祸害。那么,到底是谁想祸害死者呢?刚才,大头局长说的那个观点我也赞同,即那个男人的老婆肯定不会容忍二奶的存在,如果知道了二奶的行踪,她有可能会采取报复行动。但除了她,我觉得还有一个人想采取报复行为。”
“你说的这个人,是死者曾经的男朋友?”老毕表现得很有兴趣。
“你说得太对了!我也正是这么想的:这个男人和死者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恋爱,后来死者禁受不住物质的诱惑,当了别人的二奶。这个男人遭受重大打击,万念俱灰,但他又不甘心失败,于是想方设法找死者报复。死者为了躲避他,所以要求情人购置了这幢别墅,她一个人躲到了这里,不想还是被发现,并引来了这场可怕的凶杀。”小黎说完,目光静静地望着前方。
老毕还未说话,这时面包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车上所有人都不禁一愣。
夜色中,“雪肤莱”三个霓虹灯大字显得艳丽而富贵,门前的大幅广告上,一个美丽女郎露出雪白后背,血红色的玫瑰堆积在她身上,显得妖艳妩媚。
“毕老,咱们的目的地到了。”江涛拉开车门,让老毕他们下了车。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雪肤莱”的大门口仍有客人进出,一个个打扮时尚新潮的女士从身边走过,一阵阵香气沁人心脾,令人情不自禁地遐想万千。
“这个美容美体中心占地数千平方米,内外装饰富丽堂皇,据说这里做一次美容美体的费用最高可达上万元。”江涛说,“我上午打电话时,顺便问了一下这里的情况,据服务人员介绍,到这里消费的女士大多数人都办了年卡,一般每月都会来二至五次。”
“小黎,你来过这里吗?”老毕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毕老,我每月就那点儿钱,敢来这里消费?再说,我经常在外风吹日晒,做了保养也没用啊。”小黎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几个人刚刚走进大厅,穿着套裙,长相清秀的前台经理便迎了上来。
“对不起,我们目前还没有开展男士美容服务,请你们在大厅坐好吗?”经理伸手拦住了老毕他们。
“你们老板呢?请协助我们调查一下。”老毕还未说话,江涛早拿出证件,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抱歉,我们老板不在,有什么事情,你们尽管问我好了。”经理神色稍显惊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是这样,我们想向你打听一个客户的情况,你能否找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呢?”老毕轻柔地说。
“好吧,请跟我来。”经理说着,将他们带进了一个空置的包间内。
“经常到你们这里来消费的顾客中,是不是有一位叫吴姐的女士?”刚刚坐下,朱大头便单刀直入地问。
“是的,我们中心对固定客户都建立了个人档案,确实有一位姓吴的女士,她长得很漂亮,对服务人员也比较客气,大家都叫她吴姐。”经理有些不安地说,“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今天上午有一位姓江的警察也打听过她的情况。”
“她被人杀害了!”老毕表情有些沉重地说,“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把你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们,好吗?”
“啊,她被人杀了?”经理的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形,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是的,可能明天的各种报纸上,都会刊出她被害的新闻。”老毕说。
“真是太意外了,我们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出事。”经理表情有些难过。
“她叫什么名字?”稍停片刻后,老毕轻声问道。
“她的消费卡当时是我办的,在建立档案的时候,她只说自己姓吴,并留下了一个联系号码,但没有说出具体名字——我们这里一般也不会问客人的名字,除非客人主动说出来。”
“她到你们这里消费多长时间了?”
“大概有半年了吧。刚开始她来做过两次美容,后来觉得我们的服务不错,于是办理了年卡。”
“她一个月大概到你们这里消费几次?”
“每个月两次。”
“能否把她消费的记录给我们看看?”
“好的。”经理说着,到前台去打印了一份客户消费清单。
老毕认真看了一会儿,问道:“昨天上午她给你们前台打过电话?”
“是的,她每次来消费前都会打电话问问。昨天她打了电话,听说服务人员有空,于是就来做了一个美容美体的全护理。”
“她在你们这里待了多久?是什么时间离开的呢?”
“全护理的时间比较长,她待了可能有四个多小时吧,中午吃饭都是我们打电话帮她订的外卖。我记得她走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半左右。”
“昨天给她做美容美体的是哪一位服务员,你能帮我们找找她来吗?”
“好的,请稍等。”
经理出去后不长时间,便领来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大概是经理已告诉她吴姐被杀的消息,所以女孩显得既紧张又害怕。
“昨天你一直在上班吗?”
“是啊,只要不轮休,我每天都会上班。”
“你昨天给几个客人做过美容?”
“只做过两个,上午一个,下午一个。”
“上午是给一个叫吴姐的女士做的吗?”老毕逐渐切入正题。
“是的,当时正好我有空,于是经理就安排我给她做了。”
“昨天你们在一起差不多四个小时,在做美容的同时,你们聊天了吗?”
“聊了。”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圈有些微微发红。
“都聊了些什么?”
“她说她不久也要开一个美容院,还说叫我以后到她那里去做,哪知道她被人杀害了……她人很好,真的,而且又长得那么漂亮……”女孩低下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昨天她来你们这里,你有没有发现她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比如神态、说话的语气、心情等等。”老毕转头问一旁的经理。
“没有什么不同,昨天她好像心情不错,做完美容走的时候,还笑着主动跟我打了招呼……”
从“雪肤莱”出来后,老毕站在街边回头望了一眼那三个霓虹灯大字,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她美容的时间,和他来的时间差不多,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呢?”
“大头,我看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咱们分头行动如何?”坐在车上,老毕对朱大头说,“我和小陈现在就打的到小区去,你带两个年轻人去城西超市调查。”
“毕老,还是我带队到小区吧,你和小陈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集中精力破案。”朱大头说。
“你就不要同情我了,这个案件没有眉目,我怎么睡得着?还是你带两个年轻人去城西超市吧,我有烟和小陈陪着足矣。”老毕说着,摸出一支烟在手里弹了弹。
“毕老,你能否带上我?”小黎恳求,“我也觉得最大的疑点在现场,所以也想再去看看哩。”
“明天一早,你和大头局长过来就行了,今晚调查用不了那么多人。”老毕不肯答应。
“那我先送你们到小区吧。”江涛说着要掉转车头。
“不用了,我们打的,到时让大头报销车费就是了。”老毕微微一笑说,“小陈,咱们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