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知县到巴县上任不到半年,一天,清早就有人鸣冤击鼓,于是整理衣襟,吩咐师爷田会升堂断案。
原告被告带到,耿知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和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那妇女头上披金带玉,脸上胭脂水粉,杏花眼直往上挑,刁钻轻薄之态表露无疑,一到公堂便扑通一跪,嘴里直呼:“请大人为民妇做主,民妇陈李氏,状告儿陈聪不孝”。那男孩颔首低头,一副书生打扮,见到大人礼数周到,说道:“愿听大人安排”。
原来是一个母亲状告儿子不孝,当今皇帝极重孝道,在公堂上遇到不孝子可乱棍打死,眼看这孩子憨厚老实,不像是不孝奸邪之人,耿知县心里狐疑,继而问妇人道:“这孩子是你亲生骨肉?”
“是民妇所生!”
耿知县又向陈聪问道:“这妇人可是你亲娘?”
“是!”
耿知县顿了顿,又问陈李氏,道“你具体说说你儿子不孝之处?”
陈李氏嘴角一撇,“民妇命苦,丈夫一年前患恶疾去世,这泼孩儿在为父亲守丧期间,多次擅离父亲灵堂,之后三番五次冲撞母亲,民妇几次劝导,仍不思悔改,民妇无奈,交予大人训诫,最好受点棍棒之苦!”
耿知县见陈聪依旧低头无语,并不为自己辩解,又向他问道:“你母亲所说是否属实?”
“属实,愿听大人发落!”
“大人,不孝儿都已认罪,按大宋律例可乱棍打死!”陈李氏一副得意之态,话语间尽显尖酸刻薄。
看来这陈李氏是想置自己亲生骨肉于死地,从公堂表现来看,陈聪倒是像有情有义之人,倒是这妇人尽显刁钻,其中必有隐情,若遂了这妇人的意,岂不平添一桩冤案?耿知县想了一会,一拍惊堂木,宣判:“案情明了,不孝孩陈聪收监暂押,待签字画押之后乱棍打死,陈李氏三日之后抬棺来牢房收尸!”
“谢大人!”陈李氏谢过耿知县,满意地退出了公堂。
待陈聪被带到牢房后,耿知县吩咐旁边捕快关力和古青如此这般,关力和古青退去……
夜半更深,陈家大宅一片寂静,两个陈李氏的贴身侍女碧荷翠柳守在后门,忽然后门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一声开门的吱扭声,一个黑影从门外进来,随碧荷翠柳进了陈李氏的闺房,接着便听到房间里一片男女云雨之声。
忽然,捕快关力古青从房顶上跳下来,关力一脚踹开了陈李氏房间的门,古青快速走到后门把门打开,耿知县携师爷田会和其他几个捕快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耿知县一行人马上把陈李氏房间的男女堵住,待点好蜡烛,那双男女穿好衣服被关力古青带到跟前,那女的是陈李氏不假,那男的却是个光头,原来是县内灵真寺住持和尚玄华,两人面露惊愕之态,这时陈李氏再也没有了公堂前的神气与嚣张,玄华也低着头不敢看耿知县。
原来那日公堂断案,耿知县知案件必有隐情,心生一计,先稳住陈李氏,待查明案情还陈聪公道。那日陈李氏走后,他派关力古青跟随陈李氏,正如心中所想,出了县衙拐过两个路口便有一个头戴毡帽男子接应,两人嘻嘻笑笑进了陈李氏家门。次日,他从学堂教书先生和陈聪同学口中得知陈聪仁厚善良,经常帮助同学,不会是不孝之人,心中更有了几分稳妥。
耿知县想到必定是陈聪发现了母亲苟且之事,有意阻挠,陈李氏嫌他碍眼便和那奸淫男子生计除掉这个妨碍他们行好事的眼中钉,在公堂上陈聪为顾全母亲清誉便不再反驳,正称了陈李氏心意。料到陈李氏必定和那男子耐不住寂寞,便派人暗中盯住陈家大宅,来了个捉奸在床,使陈李氏和玄华和尚百口莫辩。
当即在陈李氏房间内审问陈李氏和玄华和尚,回过神来的陈李氏哭哭啼啼,大喊大叫:“求大人放过小女子!”她在事实面前对奸淫之事供认不讳,并在耿知县的追问之下承认了诬告儿子陈聪之事。
耿知县看玄华和尚眉眼清秀,却也是个酒色和尚,他在审问过程极少说话,只是以“是”和“不是”回答耿知县的提问,知道他是一个有心机之人。
在带陈李氏和玄华和尚回衙门的时候,耿知县不经意间在陈家大宅看到陈聪之父陈天佑的灵堂,眉头一皱,一团疑雾萦绕在心头。
在带陈李氏和玄华和尚回牢狱的当天晚上,陈聪便被放了出来,当临走之时,他不住地向耿知县磕头,求耿知县饶了陈李氏,耿知县看着眼前这个孝子,内心也不免为之动容,他想了想,问陈聪:“你父亲得什么病而死?”
“父亲在一次买卖茶叶回来,就阵阵感到头疼,请郎中问诊也诊不出什么毛病,不料一天却昏迷不醒,床上躺了几天便离开了人世。”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你母亲和玄华和尚行为不端?”
“玄华和尚和我父母早就交好,父亲做生意经常去灵真寺烧香祈福,母亲也经常烧香拜佛。至于母亲和玄华不端,第一次发现是在为父亲守灵期间,那段时间玄华来我家为父亲做法事,便留宿在我家,有一次发现玄华半夜进了母亲房间,便跟了过去,结果被母亲发现,却怪我擅自离开父亲灵堂。”
第二天,耿知县又审问了碧荷翠柳,他从她们口中得知,陈李氏早在陈天佑陈老爷去世之前,就暗送秋波,意图不轨,只不过碍于陈天佑,一直没有出格。
耿知县把整个案件的所有头绪结合起来,心中有了打算,看来要解开心中的疑团,必须开棺验尸!
公堂重新开审,陈李氏和玄华和尚跪在堂下听候审问,耿知县看着眼前这两个罪人,心里依旧思考着昨天开棺验尸的情景,那陈天佑尸骨乌黑,分明是中毒而死的迹象,陈李氏心狠手辣,为了满足淫欲不惜除掉儿子,何况是他的丈夫?但在验尸时发现,陈天佑有十一个手指头,他的身份又成了耿知县心中的一个谜……
“昨日,本大人给陈天佑开棺验尸,陈李氏,你和玄华和尚狼狈为奸,谋杀亲夫,诬告亲子,你可知罪?”
陈李氏刚才还在满怀欣喜地等着宣判,按照大宋律例,儿子陈聪为自己求情撤诉,诬告儿子之事也就不了了之,男女奸淫之罪顶多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凭空多了一个谋杀亲夫,这便可枉丢了性命,陈李氏立马急了,大喊“冤枉!”
堂下陈聪也吃了一惊,难道父亲是母亲害死的?
玄华和尚一听到开棺验尸,平静的脸上飘过一丝慌张,但瞬间便消失了,和陈李氏一样,大喊“冤枉!冤枉!”
难道杀死陈天佑的不是陈李氏和玄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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