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陶魂(5)

时间:2014-07-31 21:14:50 

曾家还没有搬进城南的别墅前,和倪家住在同一个小区。倪殳和曾大伟、曾晓白兄妹一起长大。在放学途中,她不止一次看到曾大伟欺负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被打时,他是一只沉默的羔羊;反抗时,他是一只被逼急的兔子。不管是挨打还是反抗,他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一种令倪殳心悸的倔强神情。

这种倔强打动了倪殳幼小的心灵。这和她被母亲冷落、被姐姐欺负时太像了!她知道,他们是同类,她不止一次试图阻止曾大伟欺负他。可惜,她一心想保护他,他却从没拿正眼看过她。后来曾家搬家,他也随之淡出了倪殳的视野。

从陶瓷学院毕业后,倪殳曾去靖霖公司应聘,在公司的宣传资料里,她看到了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照片。虽然此时他已不是当年那个苍白瘦弱的少年,但她还是马上认出了那双倔强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跑掉了。

倪殳抖抖索索地从包中掏出烟,风大,点了几次才点燃,猛抽了几口,却被呛到了,大声咳嗽起来。当她发现赵靖霖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时,顿时慌乱起来,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疾步而去。此刻,她选择性地忘记了是赵靖霖帮她办的假释,她至少该向人家说声谢谢。

倪殳的心里荡起的只是秋千,而赵靖霖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就是倪殳——苍白的脸,细致的五官,颀长的脖子,颤动的喉,干燥的唇,迷离的烟雾,令单薄无色的她透着一股噬魂摄魄的惊艳。她和画卷中的裴嫣以及梦境中的女子太像了,如果穿上唐服,挽起高高的发髻,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难道,这就是延德方丈和姜老先生说的缘?赵靖霖有了片刻的恍惚。可蓦然间,他涣散的眼神又聚成一束光,打在了倪殳身上——他认出她了。虽然她已从瘦弱的小女孩儿长成了修竹似的骨感美女,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倔强他曾经见过,这是一个人所特有的生命密码,是无法改变的。她竟然就是倪殳?呵呵,这世界太有意思了。原来所有的因,最终都会结成一个果。

意识到倪殳与曾大伟的关系,赵靖霖很快就将心中的惊涛骇浪给摁下去了。看倪殳想逃,他迅速上前几步。“倪殳对吧?”

倪殳打量着赵靖霖,不置可否。

“我叫赵靖霖,是我给你办的假释。今天有一个艺术品拍卖会,我想请你帮我给一对绞胎瓷花瓶把下关,看是倪老师的仿古作品,还是真的古瓷。”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赵靖霖阐明了来意,倪殳反倒坦然起来。倪殳的父亲倪忠国是着名的工艺美术大师,他生前一直致力于恢复失传近千年的绞胎瓷工艺,倪殳曾参与父亲的研究,让她单独制作可能不行,但鉴别是不是父亲的作品,还不是难题。

倪殳点点头,同意了这笔交易。赵靖霖为她打开车门,她却没有上车的意思,眼里有大团的疑惑。赵靖霖怀疑倪殳把嘴巴落在大牢里了,有什么不能用嘴说,非用眼睛?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倪殳的想法。

“是的,预展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后开拍。现在没办法看到标的物,你能不能勉为其难”赵靖霖取出放大镜和几张照片。

这是一对翠蓝釉黑绞胎花瓶,釉色光亮,水波纹如行云流水,瓶身上的牡丹恣意怒放。虽然落款是宋徽宗年间,但倪殳一眼就认出,这是父亲的仿古作品,而非绞胎古瓷——落款处有一个极不明显的小点,这是父亲作品的标志。这个秘密,只有他们父女二人知道。

“别买。”倪殳低声说。

“老许这只老狐狸,差点儿害死我”赵靖霖惊得汗都出来了。

“老许?”倪殳眯起眼睛,像一只发现猎物的猫,看似平静,其实每根毛发都蓄势待发。

“嗯,是他,珍宝艺术鉴定所的许所长。”赵靖霖暗自庆幸倪殳在开拍前出来了,否则不光是银子打了水漂,还会破坏他与杰森的关系。

“又是他?”倪殳细细的眉毛拧了起来。

“算了,还算幸运。”赵靖霖看了下表,“时间还来得及,我先送你回去,再去拍卖会。”赵靖霖知道倪家与老许之间的过节,倪忠国的不幸就是老许一手造成的。老许胆敢骗自己,仗的不过是倪忠国的衣钵传人倪殳还在大牢里。收藏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你买赔了,是你打眼了,不存在欺诈与索赔的问题,拍卖公司更不会承担任何风险。

“我想跟你去”倪殳似乎下了决心。

就在赵靖霖准备发动汽车的时候,曾晓白那辆红色沃尔沃XC60向他们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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