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没事,你别担心,我刚刚给他打过电话,他等不及要来看你 ”
“他没受伤吧?”
“断了两根肋骨。”陆劲插了一句。
她一惊,朝母亲看去。
母亲点了点头。
“另一个已经死了。他算幸运的。”陆劲道。
这一点她相信。不管怎么说,父亲已经被救回来了,就算身上有伤,过一段时间也会好的。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不在家里。她想问自己在哪里,但是她的眼光往四周看了一下,立刻就明自了。她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怎么了?”她问道。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母亲笑着走到床的另一边。
她想坐起来,但觉得身体的某个部分好像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了,她的下半身没法动弹,她的四肢都在痛,她的眼皮几乎睁不开。
“我怎么了?我……”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肚子,禁不住用手一摸,啊!她喊了起来,“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没了!孩子,孩子……”
陆劲按住了她的双肩。
“元元,你生了。”
她张大了嘴。
“我生了?”
“一个儿子。”母亲笑眯眯地说,“4斤2两,因为太小,现在被放在保暖箱里。医生说,他有点贫血和黄疽,其他各方面都还正常。”
“他在保暖箱里?”她想坐起来,但身体的疼痛让她马上又躺倒了下来,“我想现在就要去看他。” 她抓住陆劲的袖子哀求道。
他握住了她的手,“元元,你别急,等明天或后天,你可以下地走路的时候,我带你去看他。”
“4斤……”
“4斤2两。”
“他真的都正常吗?”她又问了一遍。
“是的。很正常。”他在笑,“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连怎么走路都忘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医院的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出来了,元元,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居然真的出来了……我是说,他真的变成了一个人,本来,他只是你肚子里的一个小东西 真不可思议……”他有点语无伦次,忽然,他俯下身子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下,“宝贝 谢谢你,我从来没想过,我也会有孩子……”他的眼眶湿了。
“过去,我曾经发誓不生孩子的,可是自从碰到了你,就什么都变了……咦!我妈呢?”她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已经不在病房里了。
“她可能去看你爸了。”
“我爸也在这家医院吗?”她轻声问。
“当然不是,不过离这里也不远。”陆劲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头发。
“劲,”她抬起头望着他,决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们搬出去住吧。”她道。
他很意外。
“你要搬出去?”
“我觉得这样最好。”
“可是你刚刚生了孩子,你需要照顾。”
“我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再说,我们可以请保姆。”她拉着他的手,“劲,我爱你,我不想让你每天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括。可是,我是没办法改变我爸妈对你的看法的,所以我们只能搬出去。”
“你们真的要搬出去?”在医院的走廊里,岳程问陆劲。
“是啊,不过暂时还没跟她父母说。因为她刚刚生了孩子,再说,方旭还没抓到,我怕万一他又回来找麻烦。至少邱源的住宅现在仍有不少保镖守着,她住在那里最安全。还没线索吗?”陆劲问道。
岳程摇头。
“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几天,我们开始对那里的每个人进行逐一盘查。”
“什么叫做逐一盘查?”陆劲问道。
他们一起走出病房楼,缓缓向草坪区走去。
“就是把那个区域所有那个年龄段的男子都叫去抽血。然后再将他们的血样跟你提供的血样作比对。”岳程道。
“这需要不少时间吧?”
“当然。我们还发了宋平的通缉令。猜这应该就是他本来的样子。”他拿了一张图片给陆劲,“这是身份证照片的扫描件。宋健,就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其实没有结过婚。不过,我们找到一张宋老头跟一个的女人的合影,还有老头抱着孩子的照片。”
“这么说,宋平就是他的真实身份。”
“我们在他家的院子里挖出一具小孩的尸体。”
陆劲一惊。
“你的意思是……”
“他很可能是冒充的。宋老头的儿子也许早就死了。
一阵沉默。
“你认为他还在那里吗?”陆劲过了会儿,问道。
岳程轻轻摇头。
“我不知道。”
如果三天前问他,他会很自信地说,方旭就在他们的包围圈里,可现在,他已经越来越没有把握。
陆劲将照片还给了他,“其实,我觉得还是应该再去一次牛膝镇。”他道。
“我正在考虑这件事。既然他留下了桑籍这个名字,那就说明他认识桑籍,而且,很可能他知道桑籍跟吴启南的关系。所以他很可能就是牛膝镇的人。也许,他一直在冒充吴启南的私生子,吴启南从来没见过儿子,以为他真的是自己的儿子。”
陆劲走向不远处的一张长椅。
“我想,”他边走边说,“这个人应该跟桑籍年龄相仿,而且跟桑籍的关系还很亲密。要不然,桑籍不会把自己的生父是谁告诉他。我认为这种事,如果不是桑籍自己告诉他,他是不会知道的。除非他是小偷,曾经偷看过那女人的抽屉。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而且我认为,这个人应该知道桑籍已经死了,要不然,他没那么大的胆子冒名顶替。”
有道理,岳程想。
“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陆劲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什么?”
“我们挖出他的真实身份,结果却发现他已经出国了。”
岳程被惊出一身冷汗。
“你认为他会出国?”
“他曾让邱源写下银行密码,可见,他的目的是钱。我猜他之所以杀死吴启南也是为了钱。一开始,他只是受雇于吴启南,我不知道吴启南答应给他多少钱,但肯定没有五千万。所以,等他跟我们一起看完U盘的内容后,他的想法发生了变化。他本来杀你就是为了钱,现在既然他从吴启南那里能拿到更多的钱,他干吗不直接对吴启南动手?而且对付吴启南比对付你可是容易多了,我相信吴启南对他是毫无防备的……”
“可他杀了李中汉。”岳程记得李中汉是在他们看过U盘之后被杀的。
“这叫声东击西,只要你仍是警方的嫌疑犯,警方就不会注意到他。我猜,他这几天一定在转移吴启南卡上的钱。有了钱,他还留在国内干吗?当然是远走高飞。如果我是他,我会申请旅游签证出国。”
“我们查过了,吴启南的银行账户这几天都没有动过。当然,”岳程道,“吴启南不会傻到把五千万全部存在他自己的账上,我想他应该有人头账户。而方旭可能已经弄到了他的人头账户,现在吴启南死了,这事查起来就难了。”他叹了口气,“我明天就去安徽。本来想叫你一起去的……”
“你就饶了我吧 ”陆劲大声道,“你不是不知道,元元刚生了孩子。我儿子现在还在保暖箱里呢。”
这倒提醒岳程了。
“孩子怎么样?”
“有点贫血和黄疽,医生说至少要在保暖箱里放20天。这几天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元元和孩子,也没时间想方旭的事。”
岳程拍拍他的肩。“好,那你就在这里照顾你的老婆孩子,我们就保持联系。”
陆劲点头笑笑,又问:“裴欣言的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大脑受损伤,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不过,现在她们姐妹的关系倒是比过去好了。”
“她们过去的关系很差吗?”陆劲好奇地问。
岳程这才想到,陆劲对裴欣言的家事一无所知。不过,好像也没必要把这些告诉他。
那天,岳程和王凯赶到牛膝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们首先来到牛膝镇派出所寻找桑籍的户籍档案。资料显示,桑籍曾就读于牛膝镇唯一的一所中学,牛膝一中。自于事隔将近二十年,当时的任课老师都已经大部分都退休,有的已经去世,所以他们最后只找到一位当时教过桑籍的音乐老师。
那天晚上,他们踩着月光来到张老师的家。
张老师六十多岁,已经满头银发,不过记性却相当好。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不记得了,但是桑籍,我记得很清楚。他是个帅小子,尤其歌唱得很好。”张老师一边说,一边给他们倒来了两杯热茶。
“谢谢。”岳程接过茶的时候,又问,“听说他读到初二就辍学了。这是不是跟他的家庭有关?”
“可不是! ”张老师叹了口气,“他妈我认识,当年是我们镇上的大美女,很多人追的,可后来不知跟谁有了一段情,有了孩子,可那个男人却跑了。他妈好不容易把桑籍拉扯大,吃了不少苦。我记得桑籍辍学前,他妈好像是得了什么病,到底是什么病我是不知道。总之,那时候,他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他自己在学校也不开心,所以就不念了。那次,我在校园碰到他,他跟我说起这件事时,我还劝过他呢。可他说,他真的不想念了,也念不起了。”
“他在学校不开心?”
“当然喽。”张老师在他们对面一把吱吱嘎嘎作响的木椅上坐了下来,“他是私生子,难免别人会说三道四的,听说学校还有人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