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臭婊子!”咒骂拌着仇恨和一口唾沫吐向已经被掐死了的妙妙。
二
就在妙妙断气的过程中,鞋拔子一鼓作气挖好了一个整整齐齐的长方形土坑。他坐在土坑的边沿上点了支烟,连吸两口闷了一会儿才吐出来。他满头大汗地一边歇着一边等偏脸子到来。不远处的喘息声渐渐化作一个黑影,黑影又显现出偏脸子的人形。他背着一个沉甸甸的旅行袋,肩膀被压得弯向一侧。
“这是什么?”
鞋拔子的问话疑虑中纠结着期待,充满着没有信心的肯定。偏脸子把旅行袋从肩上顺下来?在地上,然后拉开拉锁。鞋拔子掏出手电一照,满满的一下子,都是成捆的百元大钞。他浑身一抖,熄灭的手电滑落了,他“扑通”一声跪下,头匍匐在地,那般虔诚跟刚刚被掐死的妙妙一模一样。
“我早就说过,我不求官,不求财,既然神仙附体,我只有顺应天意普度众生,为人消灾解难。今天我为你做完法术,你就带着这一袋子钱,和已经属于你的妙妙去享受男欢女爱一世荣华吧。”
“我的一切全听大师您的。”
鞋拔子的头杵在地上,话语里掺杂着沙土的杂音和野草的滋味。这是一处两个小山坡交汇的沟壑,人迹罕至,杂草茂盛,在这里已经挖好了一个长方形的坑,偏脸子正想用步丈量,就听沙土和野草中传出声音:“按您的吩咐,正好是长两米,宽一米半,不会差的。”听声才知道,鞋拔子的头还杵在地上呢。
“好,先用黄表纸把坑底铺满……再把这一袋子钱放进去……点着一炷香……我让你带的木方子带来了吗?给我……你现在可以面向正南跪在坑沿边,双手举起香火,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心想神灵……”
鞋拔子按照口令一一做完,一动不动地跪在那儿等着法术开始。这时,偏脸子就站在他的右后侧,手里抄起的木方子有一米多长,水曲柳的材质坚硬如铁,岔开的双腿和握紧木方的姿势活像正要大力击球的棒球手。
“一叩首,牢狱之灾到门口,祸从天降压在头。心诚则灵神保佑,逃过一劫磕个头。”
鞋拔子闻听已不是在磕头,而是在捣蒜,直逼得偏脸子不得不拖着长音喊了声停,才使得法术能继续下去。
“二叩首,黄纸铺就逃生路,木方挡住牢狱门。百万重金镇住祸,保住财运守女人。”
鞋拔子已经捣不动蒜了,他把脑袋撂在地上,整个人也瘫在那儿。偏脸子举起木方比量了几下,觉得这个角度使不上劲儿,又拖起长声喊道:“跪天跪地跪神灵,趴在地上大不敬,直起身来。”鞋拔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晃晃悠悠地挺起腰跪得直溜溜的。
“三叩首,恶人该当恶人运,自己挖坑我来填。魂断阳间时辰到,老子送你上西天。”
偏脸子早已没了耐心,他把木方子高高抡起,狠狠落下,就听西瓜摔在地上般的一声响,鞋拔子老老实实地一头扑进他自己挖好的土坑,趴在那儿乖乖地一动不动。偏脸子怕他不听话,跳进坑里又狠砸了几下,已经摔烂的西瓜再砸时,声音就不如开始时脆生,人也老实得大气都不出。
“狗卵子,你他妈的也有今天啊!”
轻松地连杀了两个人,接下来可就都是力气活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不远处妙妙躺着的地方,收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把她背过来也扔到土坑里,再把他们埋严实了,用荒草和树枝伪装一番,最后把那一袋子钱压在肩上一路飞跑,抢在天亮之前回到富贵家园他寄住的锅炉房。他进了门身子一软瘫在地上,连把砸在脖子上的旅行袋推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
偏脸子杀人杀得顺手了,不但顺手还顺心,杀出了一片好心情。他再也没有了从前见人矮三分的感觉,他甚至觉得杀出了一种高人一头的心气儿。他瘫在地上,可好心情却高高地挂在天上,他使劲地把压在脖子上的旅行袋推开,头枕着鼓鼓囊囊的一袋子钱,真有点豪情万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