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结果,似乎我带着同学们逃课正合了校规宪法,符合了人情事理,反让老师在讲台上一时有些哑口无言。回忆少时的无理取闹,强辞拙倔,也许正是自己今天在写作中敢于生搬硬套,努力把不可能转化为可能的开始。可是,在这次见老师时,面对这位耄耋老人,给我一生养育呵护的父辈尊者,我心里三十几年不曾有的内疚,忽然如沙地泉水般汩汩地冒了出来。
我们就那样坐着喝水聊天,说闲忆旧,直至夕阳西下,从我家院墙那边传来风吹日落的细微淡红的声响,老师才执意地告别离去,不无快意地说他的子女们都工作在外,孝顺无比,真是天有应愿,虽然他一生坎坷,到了年老,却子女有成,学生有成,仿佛曲折的枯藤根须,终于也繁衍出一片树木林地。
老师从我家离去时,是我扶他起身;离开院子时,是我扶他过的门槛;送至门口看他远去时,是我扶他过的一片不平不整的地面。我的父亲离开人世太早,扶着老师的时候,我就像扶着我年迈的父亲。望着村头远去的父亲般的老师,落日中他如在大地上行走的一棵年迈的老树,直至他在村头渐缓地消失,我还看见他在我心里走动的身影和慢慢起落的脚步,如同宁静里我在听自己的心跳一样。
说不出老师哪儿伟大,可就是觉得他伟大;说不出他哪儿不凡,可就是觉得他不凡。也许这个世界本身,是凡人才拥有真正的伟大,而伟大本身,其实正是一种被遮蔽的大庸大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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