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才感觉我是个父亲

时间:2015-06-26 07:28:03 

郭刚堂,45岁,山东聊城人,电影《失孤》中刘德华扮演的角色“雷泽宽”的人物原型。1997年9月21日,郭刚堂两岁的幼子郭振走失,从此他踏上漫漫寻子路。十几年来,为了寻找郭振,他骑摩托车找遍了全国除新疆、西藏外的所有省份,行程逾40万公里。但18年过去了,儿子郭振至今仍未找到。

失子,两个自己决裂的时刻

郭刚堂的儿子被人贩子抱走后,他曾发动亲友进行过拉网式搜索,但无济于事,于是他骑上摩托车,开始天涯寻亲。就像《失孤》中那样,一辆摩托车,插着印着儿子照片和信息的旗子,一个破旧的黑色挎包里塞满寻人启事,还有两件换洗衣服。再有就是一挂妻子做的印着烙画的葫芦,那是他一路的盘缠。

以山东聊城的家为起点,北到漠河,南到海南,十几年里,他走遍了每个可能有消息的犄角旮旯。一张用旧的中国地图上,郭刚堂用红笔和蓝色箭头密密麻麻地标记着自己的足迹。

郭刚堂喜欢电影中刘德华的特写镜头,布满皱纹和泥垢的脸,黯淡空洞、几近呆滞的眼神,都能诉说出自己十几年经历的艰辛。儿子刚走失的一两年,他有次骑车到河南,兜里只剩一毛五分钱,可他太饿了,就找了一家面馆。看着老板面善,郭刚堂小声问:“您能不能……”后面的话没说出口,郭刚堂就眼泪上涌,扭到一边攥紧拳头捶地。

多年后回忆起那个场景,郭刚堂觉得那是和前半生的自己决裂的时刻。在那之前,他是村子里最有出息的后辈,在20世纪90年代末,他一天就能挣上一两百块。他模样不错,自小人缘好,又有一副好嗓子。有次在歌舞团下乡表演时凑热闹,他连唱带跳《冬天里的一把火》,歌舞团老板甚至想挖他过去唱歌。可在儿子走失之后,他的体面,连着他20多岁时的自尊和志向,一起没了踪影。

只有在路上,才对得起儿子

郭刚堂一路乞讨、流浪。为了省钱,他找寺庙、道观借宿;怕跟饭馆老板、街头混混、桥洞里占地盘的流浪汉起冲突误事儿,所有挑衅、嘲笑、刁难他都不去理会;明明笑不出来,他也要硬挤出一张笑脸,求路上的人行个方便。

很多人劝过他,不如重新开始。但即使后来又有了两个孩子,郭刚堂依然听不进去。铁哥们儿付成说,郭刚堂出去四五年后,他绕了一个大弯儿说:“也该顾顾家里了。”付成至今仍记得郭刚堂那张脸,从木然到愤怒。妻子张文革从没阻拦过丈夫,她知道自己拦不住。最初几年,她目送丈夫骑摩托车出门,然后在安了电话的邻居家等着电话线那头报平安。有年冬天,郭刚堂在内蒙古,看着地图上镇子和镇子离得挺近,但真骑起来,发现荒野里一处人烟都没有。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手指裂开口子。半夜实在骑不动了,他就躲在一个小土堆后背身休息,困意阵阵袭来,可零下30℃的气温,他知道一旦睡过去人也就没了。他只能在旷野里蹦跶着取暖,挺到天明。

他有没有想过放弃?只有一次,他骑到大别山遇上大雨。山里的大风让雨点加速,石子一般砸在他的头盔上,发出爆炸一样的声音。山路上,摩托车推不动,雨水灌到头盔里顺着头皮往下淌,郭刚堂在心里抱怨:“老天爷,我都已经这样了,这雨就不能停吗?风就不能小点儿吗?”老天爷没听,一股强风把郭刚堂和破摩托车一齐拍在山路上,所幸路一侧有一排一尺多宽的水泥桩,不然掉下去就是悬崖。郭刚堂被卡在水泥桩中间望向悬崖,觉得跳下去也挺好。“不是想放弃郭振,是想放弃自己。”但这时候,歪斜的摩托车后座上的旗子还在风雨里飘着,发出“啪啪”的声响。他幻听了,那声响像是郭振在说:“爸爸别难过,我一直陪着你呢。”

在电影里,刘德华说:“15年了,只有在路上,我才感觉我是个父亲。”这基本是郭刚堂对导演彭三源说的原话。彭三源觉得,在无数寻亲故事中选择郭刚堂作为主线,除了十几年骑行寻子的故事具有天然公路片的架构外,在一次次希望与失望交织的过程中,郭刚堂更展现了人性中最坚忍的意志与爱,他是把无形的父爱具象诠释得最充分的人。可郭刚堂说,这些年皮肉上遭受的痛苦更像是在赎罪。只有在路上,他才觉得对得起儿子。

回家的路,一走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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