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格涅夫对待爱情的方式完全是“柏拉图式”的,尽管他所追求的对象对他十分平淡,尽管像他自己所说的他“一直生活在那个家庭的外边”,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爱情延绵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临死前,屠格涅夫把他写给维亚尔多的书信和其他文稿全部交给维亚尔多保存,没想到这些珍贵的资料都被维亚尔多付之一炬。屠格涅夫把毕生的爱都奉献给了维亚尔多,但献给她的诗在全集中只有一首,这就是《我为何一再吟着忧郁的诗》。
那热情的声,那动听的音,为什么,夜阑人静时,飞进我身边,要我倾听——为什么,不是我将那隐痛之火点燃在她的心中……她胸间愁苦的呻吟不是为我而悲恸。这又是为何,我的心,疯狂地奔去她的脚下,就像海浪起伏翻滚涌向无际的天涯?
一声声的发问,饱含着无限的深情,这份不能专有又无法遏制的爱情令屠格涅夫怎样痛并快乐着,我们从这仅存的一首情诗中便可见一斑。另外,我们可在屠格涅夫给涅克拉索夫的信中读到这样一段话:“说真的,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已经看够了人家的面色,自己又没有家,待着干什么。”可见,那种与人分享的爱情和寄人篱下的滋味很难受。可是,他承认还是无法抵挡爱情的魔力:“很久以来,她在我的心中是女中豪杰,她永远使别的女子黯然失色。我自作自受,我唯有在一个女子踩在我的脖子上,将我的头按进泥土里时才感到幸福,我的上帝呀……”屠格涅夫和维亚尔多及她的家庭到底遵循着怎样的情感格局,我们已经无从考证,但在屠格涅夫临终前,维亚尔多是守在他床前的“唯一亲近的人”。只有这个女人,对屠格涅夫的死伤心欲绝。
我在屠格涅夫的工作室里看到了这位西班牙女歌唱家的半身画像,那张半身像就放在屠格涅夫的工作台上。并不完美的一张脸孔,却镀着一种令人眩目的光辉,在这层光辉的掩盖下,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神情。能让屠格涅夫40年如一日地痴恋着的人,一定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方,只是我无法参透而已。不过,我的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一个著名的典故:塞壬的歌声。
(山 高摘自当代中国出版社《行走的家园》一书,李晓林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