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镇里有几条奇怪的“规矩”。
第一、不可以将尸体埋进土里。
第二、不可以用粉笔在路面上乱涂乱画。
第三、必须参加神社的清扫。
应该还有其他各种“规矩”,但我并没有掌握具体内容。我打破的,是第一和第二条“规矩”。正确来说我并没有打破,只是接触到了。
我感觉就像不小心摸了不能碰的恶犬而受伤,伤口无论过多久也不会好,一直溃烂流脓。
那一天,教室里养的仓鼠死掉了。
死因是暴饮暴食,当归咎饲料投喂过多。
肥大化的仓鼠化作一个毛球,陷在巢材之中。班上的女生哭了起来,可怜死掉的仓鼠。在呼啸的悲伤风暴中,我只是茫然的杵着。在哀叹面前,不知为何我首先产生了『怎么没有考虑适量投料』的疑问。
但是,我没能说出口。既然大家都很哀伤,那古怪的就一定是我。
哭不出来的我被大家投以怀疑的眼神。但是,我不觉得悲伤,也不会流泪 。
我拼命地低下头,这时班长的女生抓起笼子。她摆出毅然的态度走了出去。由于宝之原初中的学生很少,连带感很强。班上的女生都同样紧抿着嘴,跟在她身后。我四下张望了一番,连忙跟上大家。
午休的走廊上人很多。可是看到班长灌注力量的表情,无论是谁都让开路。在弥漫的奇妙紧张感中,我们走下楼梯,来到校舍背后的焚烧炉前。焚烧炉的盖子敞开着,散发出灰烬和垃圾的味道。班长将笼子里面的东西向焚烧炉里倾泻一空。仓鼠的尸体被残忍的抖落下去。我举起手,战战兢兢地询问
「那个……不埋掉么?」
把它当垃圾对待,会不会太冰冷了?
「神崎同学,刚才,你说什么?」
班长冰冷的声音朝我降下。声音的严肃感,令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我说的话有那么奇怪么?我环视四周,回应我的却是厌恶的视线。大家全都两眼大张地盯着我。充满焦躁的眼球不住地抽搐着。
「她说什么」「会不会招来影子呢?」「怎么可能」「也许,她和千寻一样」「鬼?鬼之子?」「埋葬尸体」「会从那边涌出来的」「不知道么」「啊」
大家一齐嘟嚷起来。
班长轻咳一声扶正眼镜,将手背在身后,挺起胸。
「是这样啊,没人对你说过啊,神崎同学。其实,不可以将尸体埋进土里,不管是宠物还是人都不可以。必须烧掉。记好了,因为这是很久以前就立下的规矩」
「那个,为什么不能埋掉呢?埋掉的话,会发生什么?」
「我说过这是规矩的吧?神奇同学,你脑子不好使么?别再多问了」
班长瞪着我说道。似乎被我扫了兴致,周围的女生也跟着唉声叹气。班长粗暴的关上焚烧炉的门,提着空荡荡的笼子离开了。再也没向焚烧炉转过头去。
就这样,仓鼠从教室里消失了。
接触到第二个“规矩”,是在当天的下午。
哐、哐、哐。
抽屉在桌子里磕磕碰碰。老师从讲桌里抽出抽屉,摆在桌上。他的样子就像女鬼一样怒不可遏。配戴眼镜的平静风貌之下,浮现出深不见底的躁厌。他将抽屉倾泻一空,向我们展示内部。
「粉笔不见了,是谁拿走的?」
一股好似狂涛席卷的错觉侵袭教室。我不由觉得呼吸困难。
教室里的粉笔管理很不正常。平时会收在带锁的抽屉中,就连根数也要做到彻底的管理。至于粉笔不见这件事,应该是老师们之中有谁忘记锁抽屉造成的吧。但是,老师并未言及此事,只是向我们追问
「是谁?拿走粉笔的人,给我立刻举手」
不会骂你的——这种话,老师是绝不会说的。
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他们声音很小,好似昆虫振翅,但却毫无道理的拍打着我的耳朵。
「是谁拿走的?」「怎么办,规矩被」「太一之前就是因为粉笔」「才不是啊,笨蛋」「可是,千寻她」「有其他人会碰」「神崎同学」「是神崎做的?」
最后那句话明确的传进了我的耳朵。大家好像弹簧一样转头面对我。
而后,班长展露笑容。她用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我说
「神奇同学,是你做的么?你不知道吧?」
「…………诶?」
「实话实说就行了。既然你不知道,那也没办法了」
本文语音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