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百占贵(3)

时间:2014-05-12 21:18:37 

占贵虽然个子小,但胆子大,身手敏捷,加之习惯使低级的暗器——沙土包,屡立战功,没少捉舌头。你还别笑话扬沙土是小儿科,可他就是用这一着儿,沙打远处,土迷眼前,频立战功,在巨济岛的战俘集中营里,配合韩昕竟活捉了美军司令都德。当然,那是后话了。也许是他八字里福禄虽薄,但命却忒大,虽然满身被枪子炮弹“咬”了不下百十处,可毕竟没折胳膊没断腿儿,先随四野从东北打到山海关,又从山海关一直推到了广西,不仅立了不少功,还入了党。当时,地方上缺干部,领导几次要派他去任职,他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我大字不识一筐,天生就是块打仗和翻土坷垃的料,让我去当那个什么长啊,比管大姑娘要孩子还费劲。”后来解放的地盘儿不断扩大,对干部需要也越来越多,占贵终于没有“幸免”,实逼无奈当上了当时啥事都得管的区长。

上任的第一天,就有人来告状:说邻居的狗吃了她的鸡崽,邻居矢口否认。原告主张杀狗验膛,若是狗肚子里有鸡毛碎肉,邻居就得赔她的鸡崽,否则她就赔狗。百占贵觉得合情。可被告却说时下瘟鸡遍地都是,怎能断定狗肚子里的零骨碎肉就一定是她家的鸡崽?百占贵一听,觉得也入理,头都要憋爆炸了,也分不出个理表来,尴尬地不了了之。

偏偏第二天又来了俩妯娌争子,都说一个刚满月的男孩是自己生的。嫂子有后婆婆与踩生的邻居证明,弟媳有接生婆和小姑子作证。询问其他的邻居,邻居们异口同声:她们妯娌俩同时显怀不假,可现在这个男孩究竟是谁生的,我们外人咋能整真切?一筹莫展的百占贵忙虚心地向留用的副区长请教,副区长挠了半天脑袋,才对占贵悄悄耳语:“只好用包老爷灰圈计的办法了,先命她二人硬抢,说,谁抢赢了就判给谁。然后再根据忍和不忍的神情判决。”百占贵虽然觉得这个主意有点馊,但也别无良策,只好如此了。不料,刚一说完,旁听席上一位气度不凡的老者愤怒地抗议:“荒唐,这哪里是断案,分明是在乱弹琴。昨天是问而不断,今天又用险招草菅人命。有官如此,实非敝方之福也!”说完一怒而去,他一走,其他听审的也随着一哄而散,把占贵等晾在了那里。一片“棒槌!”“二杆子!”呼声由近渐远,声声都像刀子似的戳在百占贵的心窝子上

照实说这两个案子就已经够棘手的了,不料,耗子捞木锨——大头儿还在后尾儿。第三天,一个怀着梦生(父亲死后出生的孩子)即将临产的寡妇,哭哭啼啼地状告大伯子钱大可为霸占祖业,诬蔑她犯“奸”,要把她撵出家门。钱大可则以寡妇的仆妇作证,反诉她和表兄通好,现在腹中所揣的梦生就是野种,已犯七出之条,按族规赶出家门理所当然。然而,寡妇陪嫁的贴身丫环又以性命担保,说小姐与表少爷绝无乱伦的丑事。双方证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一时真假难辨。百占贵忙传寡妇的表兄到大堂接受讯问,两方都说这个人已在一月前淹死。百占贵一见死无对证,顿时傻了眼,无奈宣布临时休庭,赶忙召开诸葛亮会儿。秘书等人提议:“让双方各找来十个人,当庭表态,以支持多者为胜诉。”百占贵觉得这样做既相信了群众,又合乎我党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忙叫各自赶紧回村去找人。那个钱大可高兴得连连高呼“区长英明”,寡妇则哭天抢地地说:“他有钱有势,随便一说,就会有百八十个溜须捧臭脚的来帮忙顶堂,可谁肯为一个无钱无势的穷寡妇来得罪族长?”百占贵听后觉得有道理,忙问:“那你说咋办?”“滴血验亲。”“咋个验法?”“求区长把我肚里孩子的血滴在他爸爸的骨殖上以验是否父子。”百占贵擦去手心的汗说:“那你们娘儿俩的命可就都保不住了。”“为了保住清白,我认了!”百占贵审到这里,已经心明如镜,劝钱大可:“看来你弟妹是清白的,为了你兄弟的后人,还是善待她们吧!”“这是淫妇以死要挟耍泼”“区长,快救人哪!”原来那个寡妇突然拔下别头发的金簪刺入喉咙,鲜血如注,堂上堂下一片惊呼。百占贵一边叫人快给止血包扎,一边恨恨地对钱大可说:“她要是死了,我就让你偿命!”钱大可依仗大舅子是县公安局留用的副局长,根本就没把这个大兵出身的区长当盘菜,故意戗着说:“据草民所知,你还没这个权力吧?”一句话噎得百占贵浑身乱颤:“个蛋蹭的,惹急了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你!”“你敢!”“啪”,已经失控的百占贵真的开枪了,只是手枪被秘书往高搪了一下,弹头击到石墙上,吓得那钱大可面色煞白,一边急忙踉踉跄跄地向外走,一边说:“我上县里告你去!”

占贵喝了大半宿的酒,杯盘狼藉,烟头子扔了一地,左思右想,越掂量自己越不是个当官的材料,本来嘛,一个抡锄杠拉枪栓的手,哪能掌得了这个开门就有官司的大印。既然如此,何不学《三国演义》中的关老爷“挂印封金”呢?没等到鸡叫头遍,他就背着行李蹽回了原部队。由于无组织、无纪律,擅离职守,落了个党内严重警告的处分。面对处分,他只是吐了吐舌头,反而觉得这回彻底解脱,再也不会有人逼自己当官了。

四、半裸托枪?摇寒江夜渡第一人

占贵所在的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鸭绿江,此时的北朝鲜到处是断壁残垣,弹坑累累。由于我军当时既无战机制空,又没有足够的高炮火力威慑,白天,三千里江山的上空,就成了美机撒欢儿的乐园。它们或是编队,或是单挑,时而凌空而起,时而往下俯冲,时而又略高于树梢慢慢地滑翔,一旦发现目标,或是机枪扫射,或是投弹轰炸,为所欲为。所以,我军刚刚入朝的部队为了保密,避免伤亡,只能夜里急行军,白天隐蔽。

防空洞口,百占贵怀抱着轻机枪,眼睛仿佛已经被粘在了机枪托上,一边瞄着敌机,一边喃喃自语:“只要留好提前量,打掉他个蛋蹭的准没冒。”班长慌忙跑过来急头掰脸地薅开机枪说:“哎,我说百占贵,你小子可给我听好了,总部可是下过死令,谁要是擅自用轻武器骚搔敌机,一律从严军法处治”“难不成咱就干瞪眼给他们当肉靶子?”“上级就让我带一个班,别的管不着,有意见你找彭老总去!”

年的11月初,已下了几场小雪,青龙江岸边虽然已开始结冰,但一米多深的江心仍然是波涛滚滚,浪高流急。百占贵所在的团潜伏在北岸,奉命当晚过江,并要打响志愿军出国后的第一枪。尽管上下同仇敌忾,可形势实在是太严峻了。对岸有美李军联守,一入夜,上有照明弹如月悬空,下有明碉暗堡交叉火力封江,江面虽不是太宽,可根本就没有强架浮桥的可能。如若绕行又时不我待,要是穿着棉裤渡江,下水后马上里边湿透外面冻硬,不仅奇冷难耐,而且又腿如坠铅迈步艰难。要想在这儿过江真是“难于上青天”。参加尖刀排的百占贵提出了举着武器和棉裤过江,团长虽然因为时近初冬已滴水成冰,实在不忍,但又别无他法,只好眼含热泪批准了,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能否首战获胜,就全看你们突击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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