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坤气得牙根直咬,可他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强作欢颜:“二哥,您这是啥意思?”
“兄弟,我只让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只要你答对了,咱们哥儿们还是好兄弟。”史正万走到杨玉坤面前乐嗬嗬地说,“兄弟,为啥我每回走到你们家院子里的荷花缸下就觉得硌脚?”
一听这话,杨玉坤就有些心惊肉跳,那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吞吞吐吐地说:“……二哥……我听不懂您的话……”
“兄弟,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史正万一挥手,就见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
杨玉坤一看,认识。这个人正是自己的贴身伙计刘麻子。就见刘麻子假意哭哭啼啼走到杨玉坤面前说:“三掌柜的,您就说了吧!要不然,二掌柜的一发话,咱们的命就保不住了。”
杨玉坤一想,事到如今不说也不行了,于是耷拉着头说:“二哥,我对不住您,对不住商号,我在我们家院子里的荷花缸下埋了一百条黄鱼(金条)。那是去年开春儿,我去贩运马匹,回来的时候假说马匹被胡子给抢了,实质上我是将这一百匹马高价卖给了河北的马贩子牛二。”
“兄弟,你看看你,刚才净跟我绕圈子,说了不就完了吗?”史正万说着指了指刘麻子,“麻子早就是我的人,只不过,你没有看出来。他挣的可是双份的薪水。”
杨玉坤蓦然间觉得大哥大嫂的死是怎么回事了,当初,他怎么就想不到呢!现在,灾难终于轮到了他头上,可他不能死,他还有老婆,还有女儿。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今之计,保命要紧,兴许二哥看在多年同甘共苦的份上,会饶他一命。史正万似乎看出了杨玉坤的心思,走到杨玉坤面前亲手给他解开了绑绳,笑容可掬地说:“兄弟,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吧,咱们还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一百条黄鱼你就是不交,我也不会索要的。大哥死的不明不白,咱哥俩还得联手为大哥报仇雪恨啊!”
回到家,杨玉坤觉得恍如隔世一般。他知道史正万心如蛇蝎,在他身边共事就等于睡在老虎身边,随时都可能性命不保。当天晚上,他就将老婆、女儿,悄悄地送回到了乡下老丈人家,并嘱咐岳父赶紧动身回关内老家,免遭史正万的毒手。岳父叶昌达是个精明人,拿着杨玉坤送给他的一百条黄鱼,连夜雇了辆轿车,带着女儿和外孙女搬回了关内老家。
杨玉坤知道,史正万就是杀害唐明栋的真正凶手,他今天之所以没有杀他,大概觉得他还有点利用价值。杨玉坤擅长相马,无论什么样的马到了他面前,他都会说出个一二来,再精明的马贩子也逃脱不过他的双眼。每次去内蒙挑选马匹,必须得有杨玉坤前往,否则,就会吃大亏。可以说,商号能有今日,是与他杨玉坤的相马术分不开的。杨玉坤想,与其早晚被人算计,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这样一来,不但可为大哥报仇,自己不也成了商号大掌柜的吗?想到这儿,就暗藏短枪,将脸儿蒙上,到了史正万的卧房顶,轻轻掀起一块瓦,见史正万正在床上倒头大睡,心里一阵狂喜,飞身下房,用短刀拔开门闩,直奔史正万而来。
“砰砰”二枪过后,史正万连动都没动一下,杨玉坤生疑,掀起被子一看,哪儿有什么史正万,被子里分明裹着的是一个长筒枕头。杨玉坤心知上当,刚想向外冲,就见外面灯火通明,房子周围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就听史正万得意地说:“兄弟,没想到你脾气这么猴急,看来,哥哥我看你还是看得准呀!本来,我是不想杀你的,既然你不义,就甭怪哥哥我不仁了!”
杨玉坤一脚踢开窗户想往外冲,可是已经晚了,一排子弹打来,杨玉坤血溅当场。
杨玉坤一死,商号再也无人进内蒙挑选马匹,史正万决定鸟枪换炮,仗着自己一身武艺,开设了通泰镖局。
……
这可是不能翻的血帐啊!
这老家伙到底是何来路?在辽西这块土地上,还没有谁敢跟他史正万这么说话。史正万一拍桌子,喝道:“陈掌柜的,足下究竟是何人?!”
陈明仁不慌不忙地说道:“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只得以实言相告了。小老儿我就是杨玉坤的岳父叶昌达。你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岳父和女儿雪嫣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吧。为了给女儿女婿报仇,我可以说是煞费苦心,隐姓埋名,用女婿留给我的一百条黄鱼建了“九头鸟”大绺子和瑞通当铺。可我知道,你要人有人,要枪有枪;更重要的是,我们知道硬夺回本不属于你的万贯家财决非易事,于是我只好设下巧计让你收下雪嫣,目的就是麻痹你,让她通风报信,让你玩物丧志,然后将你的财产一笔一笔劫持过来!雪嫣,让他看看,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旁那位半晌没有言语的红衣姑娘听了这话扯下了面纱。史正万一看,顿时目瞪口呆:这姑娘竟然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雪嫣!
史正万颤抖着声音问:“雪嫣,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