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华去罗桥村讨债,在距罗桥村最近的公路上下了车,天也几乎完全黑了下来。田大单四下看了一下,连一辆出租三轮车也没有,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手机却没电了,田大华懊恼不已,不由地骂了声娘。田大华发现除了和自己一起下车的一个老乡,公路边居然连个人影也找不到。一下车便面临一个三岔路口,田大华根本不知道罗桥村怎么走,他是第一次来。要不是路经罗桥村唯一的一趟客车在半路上抛锚,耽搁几个小时,他现在恐怕已经住进小旅店,或者投宿在老乡家里了。
田大华茫然四顾一下,赶紧撵上刚才和自己一起下车的老乡问路,“大哥,去罗桥村该走哪条路啊?”老乡一看是刚才和自己一起下车的那个城里人,刚才还愁云密布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笑容:“你去罗桥村?那太好了,罗桥村和我住的村子挨着呢,正好顺路,我们一起走吧!”
“那太好了!谢谢大哥啊!”田大华听了,也非常高兴。
在路上,田大华问老乡:“大哥,您认识彦桥村的罗小文吗?”“认识,村都挨着呢,咋能不认识?”田大华听老乡这么一说,心里松了口气。刚才的担心也消失了踪影。
之后,两人几乎很少说话,他们默默地快步向前赶着。天是越来越黑了,风高月黑的,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走了快一个小时了,居然没有碰到一个路人,可见这条路有多偏僻荒凉。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前面有点点摇晃不定的灯光,田大华问老乡:“大哥,前面那村子是吗?”“不是,还远着呢。”老乡把脖子缩到了大衣领子里,连说话也显得嗡里嗡气的。田大华一听,不由地也感觉脖子冷飕飕的,赶紧扶了扶衣领,把脖子也缩了进去。
走过了刚才看见的那个村子,田大华发现这个村子真的很小,一共有二三十户人家的样子。他们的经过,招惹了几声狗叫。
大概又走了有半个小时,路经一片不大不小的树林,稀稀拉拉的。树也不大,感觉并没什么。田大华感觉这路是一溜上坡,不时有凸出来的石头或者树根绊脚一下。几次都差点儿把田大华绊倒。老乡见了,连声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对不住啊!”田大华听了老乡的话,心里感觉还怪温暖的。这路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有什么时不住不好意思的?田大华本来绷紧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了,对老乡说:“大哥,您真是个好人。”老乡听了田大华的话,怔了一下,又不露声色地继续前行。
出了那片小树林,便是一片很空旷的坡地,风不大不小飕飕地刮着,在并不明壳的月光底下,影影绰绰看到一个连着一个的小土包,黑黢黢的,像极了一只只盘踞在那里蓄势待发的野兽。时不时还看到朝天空凸起一两棵枝权形状怪异的野树,树上还挂着什么东西,在风里忽忽悠悠地飘着。突地几声猫头鹰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平添几分恐怖,让人不由毛骨悚然。
田大华紧张地喊快步走在前面的老乡:“大哥,这是什么地方啊?”“乱坟岗。”停了好一会儿,老乡才没头没脑地说了声。一听老乡说是乱坟岗,田大华就想起在书上和电影里看到的恐怖镜头,心里一紧,头皮发毛。田大华本来想快跑两步撵上老乡的,“哎呀!”田大华惊叫一声,自己被绊倒在一个土包上,上面的土还是松软的,田大华想一定是刚埋葬的新坟。老乡听了田大华的叫声,不但没有停下来,问他怎么了,反而快步跑了起来。田大华一下子从土包上跃了起来,也不再问什么了,赶紧追前面跑着的老乡。
终于跑出了乱坟岗,老乡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田大华气喘吁吁地撵了过来。问老乡:“大哥,你跑什么?”老乡低声说:“你不知道,乱坟岗经常闹鬼的,前两天又埋了一个无头女尸。”妈呀!看来自己刚才就是被那个无头女尸绊倒的。田大华心里一紧,颤着声音问老乡:“离村子还远吗?咱们赶快赶路吧。”
两人又紧赶慢赶走了近一个小时,终于走进了一个村子。村民们早都睡了,村里黑灯瞎火的。田大华看见有家院子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老乡领着他径自向亮着灯光的院子走去。看来那是老乡的家了。果然,到了亮着灯光的院子门口,老,有些抱歉地对田大华说:“兄弟,你今晚就住我们家吧,等天明了再去罗桥村。”
田大华从来没有步行过这么远的路程,现在他站在那里双腿酸得直打颤。田大华感激地对老乡笑笑,问老乡:“罗桥村还得再往前面走几里路?我还是赶过去吧。”老乡搓着双手,踌躇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刚才路过的那唯一的一个村子就是罗桥村,我是害怕一个人走夜路,所以才骗你的……”
“啊!”田大华一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选自《三月三》2008.4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