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被杀
唐朝时,狄仁杰因善断奇案,被皇帝任命为钦差,巡查各省。这天傍晚,他们一行人正在赶路,突然一个信差跑来交给他一封信。信上封着火漆,还是封公文。狄仁杰一看,是他的好友风林写给他的,可内容却不像是公文,而是请他到丽水县去看他近日得到的一块屏风。狄仁杰决定当晚到丽水县城歇脚。一行人到了丽水县衙,随从叫来门房的人,狄仁杰问道:“风大人呢?”门房回答:“风大人晌午才从刘知府府衙赴宴回来,此时在内室作画。”狄仁杰走到画室门前,屋内漆黑,狄仁杰问门房:“风大人进去多久了?”门房答:“已有三个时辰。”狄仁杰暗道不好,他吩咐手下撞开屋门。狄仁杰拿过灯笼,迈了进去,看到风林倒在地上,一张桌子上摆着墨汁、画笔,还有几本书画册子,屋子正中有一扇屏风。狄仁杰一探风林的鼻息,发现已断气了,马上吩咐门房,把县衙的县丞、主簿和仵作喊来。借着这段时间,狄仁杰查看了一下风林的尸体,发现他是被毒杀的。此时县丞和仵作都到了,却不见主簿,门房回禀说主簿杨休回家省亲。那县丞姓潘,叫潘凤。在仵作验尸的时候,狄仁杰把目光移到了那扇屏风上,那是八扇屏,其中的四扇上已画了画,看手笔正是风林所画。四幅画的故事依次是蔺相如完璧归赵、班超投笔从戎、孔明舌战群儒、谢安石过门折屐。而另外四扇屏风则一笔也没画。狄仁杰看罢多时,仵作回禀:“风大人是中毒身死,死亡时间约是一个多时辰以前。”此时,门外突然马蹄声急,几名差官闯进堂来,说是传知府大人手令,叫风林去府衙公干。狄仁杰拆开手令,眉头一皱,吩咐去银库查看。潘凤取出两把钥匙,开了大门,一查之下,发现银库的几个银箱里都装的是铅条,而那些银子早已不翼而飞。
库银失窃
狄仁杰向潘凤问道:“府库是如何管理的?”潘凤说:“银库的大门上有两把大锁,知县有一套钥匙,另一套其中一把钥匙在我这,一把给了杨休,而杨休回乡时,把他那把交给了我。”狄仁杰说:“这么说,你和风林都有机会开库盗银了。”潘凤说:“想要开库盗银谈何容易,只有风大人有可能这么做。只有他才能把守卫遣开,小人没有这个权力。”狄仁杰说:“刘知府的手令上说有人告发风林监守自盗,这么说,风林是畏罪自尽?”潘凤点头。狄仁杰说:“还有谁能进这个银库?”潘凤回答:“主簿杨休,因为他每月都要查点库银,所以时常进去。”狄仁杰问:“你看他有没有可能盗窃?”潘凤摇摇头:“不可能,他进去都是大白天,况且出来时都会被搜身。再有,杨休是个跛脚,根本背不动这么多银子。况且每次杨主簿查点完,风大人都会进库再查一遍。如果库银会失窃,说不定是风大人与杨主簿合谋。”狄仁杰点头:“我已问过守卫,他们说风林确实有时黑夜进库,如此,定是他监守自盗了。”说完,他打发走了潘凤。狄仁杰很了解风林,相信他不会盗库银。他拿出白天收到的信,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一封普通的信件为什么要做成公文样式?他取出风林日常的公文信封,仔细看着,突然大叫:“原来如此。”
狄仁杰马上命随从把白天送信的信差找来。随从一会儿回来禀报那信差被派去府里,要天亮才能回来。狄仁杰点点头,随后一个人走进风林的画室。那桌子上放着两本书,上面一本是《迷情记》,下面的则是一本《对韵》。狄仁杰又把目光落在笔墨上,发现那碗墨汁根本没用过。风林毒发时进室作画已有多时,这段时间里怎会一笔未画?狄仁杰又发现一碗洗笔用的水剩下小半碗,似用去不少,可屋子里并无水迹。天很快亮了,狄仁杰听到一个坏消息,那信差失踪了。狄仁杰明白此事蹊跷,因为他看出那封信上的火漆很厚,而且封口时用的是拇指,他发现,只要是风林的家信,火漆都很薄,用的是中指,而若是公文,火漆都很厚,一个惯用中指的人,怎么会突然用起拇指?那是因为这封信已被人中途拆开看过,又在原来的火漆上面封了一层,也就是说,风林早知道他的信会被人偷拆,才故意做成公文样式的。而偷拆公文的人,信差定然知道,可现在那信差却失踪了。
线索突断
狄仁杰想找来主簿杨休,询问案情。正在这时,有一伙客商前来报案,说他们在城外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狄仁杰一行人赶往树林里,仵作一眼就认出尸体是杨休。仵作说,杨休死了已有几天。又一道线索断了,狄仁杰决定从杨休处入手调查。下午,狄仁杰打听到杨休的住处,前去探查。杨休的家门上着锁,狄仁杰已知杨休尚未娶妻,他吩咐随从撬开门进去,看了半天,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正要走时,他看到门后有一捆一尺多长的竹条,他抽出一根细看。杨休是个跛脚,用这些竹条当拐杖吗?狄仁杰取了一根竹条带在身上,回了县衙。刚刚坐定,一名随从禀报,说那屏风有异常。狄仁杰来到画室,发现以前没有作画的那四扇屏风上,竟凭空多出了四幅画。狄仁杰端详着那几幅画。第一幅画的是一座高山,山顶上白雪皑皑,仿佛高入云霄,而山下有一块碎裂的美玉。第二幅画上也有一座山,山下一人抱着一块石头放声大哭,而且那人竟无双足。再看那第三幅,上面有三个僧人,一老僧独坐,一僧直立,一僧用手正抚弄一座平台。这最后一幅,有几人围坐短几前,一人似庖丁样跪在地上,双手上举,托着一盘鲜鱼。只是这幅画有点潦草,似是画得很急,有些地方竟没有画完。看着这四幅画作,狄仁杰的眼睛越来越亮,他觉得,丽水县库银失盗案的真相就在这四幅画里,但却想不到答案。突然,他看到书桌上的书,一本《迷情记》,底下一本是《对韵》。突然之间,狄仁杰道:“我明白了。”
真相浮现
天色黑了下来,狄仁杰在丽水县衙里升堂审理风林的案件。狄仁杰说:“来人,把县丞潘凤给我拿下。”潘凤大叫冤枉,狄仁杰冷笑一声:“来人,抬证物上堂。”几个差官将那八扇屏风抬上,狄仁杰扬起了手中的两本书,道:“风林放在桌案上的两本书,上面一本叫《迷情记》,下面一本乃是《对韵》,《对韵》一书在《迷情记》底下,是为‘谜底’,风林想说的是谜底是这本《对韵》。”他来到第一幅画前,道:“这第一幅画画的是一座山,还有一块玉。碎玉。而这幅画要说的是一个典故,那就是玉碎昆山。如果对对子的话,这玉碎昆山可对什么呢?”堂下一个秀才说:“金生丽水。”狄仁杰道:“对!风林想说丽水县出了与金银有关的案子。”狄仁杰又道:“那些银子又是被谁盗走的呢?大家看这第二幅画。”方才那秀才大声道:“这画是卞和献玉的故事。”狄仁杰道:“正是。而这‘卞和三献玉’的典故,对的正是‘杨震四知金’。而‘杨震’指的是谁呢?就是杨休。正是他偷走了那些银子。”堂下一阵纷乱,狄仁杰又道:“既是杨休偷走了银子,那他又将赃银放在何处呢?这第三幅画就说的是库银的下落。这幅画上的典故,说的是慧能悟禅的故事,即‘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化成对句便是这《对韵》书中的一句‘慧僧抚玉镜’,而它的下句乃是‘潘妃步金莲’。”他向着潘凤淡淡一笑:“潘县丞,现在你应当明白了吧?”潘凤道:“小人不明白。”狄仁杰道:“齐东昏侯宠幸潘妃,凿金为莲花,贴于地面,使潘妃行走其上,名曰‘步步生莲’。而你正好也是姓潘,你家中的地面是不是也是用金子做成的呢?”
潘凤叫道:“我只偷了银子,没杀人……”狄仁杰冷笑:“你进不了银库,如何将银子偷出来的?我替你说吧。银子是你让杨休偷出来的,如何偷法呢?就靠了他的跛脚。”他将一根竹条扔在潘凤面前,说:“杨休是个跛脚,以我想来,他身上定是安有假肢,他每次进库查点,出来时,都会将一些银子装入中空的假肢里面,这样的话假肢沉重,于是他在外面用竹条固定,而你杀了杨休,还砍下他的腿,毁掉了那假肢。”潘凤咬着牙,叫喊着:“你没证据,我不承认。”狄仁杰一笑:“你倒嘴硬,只不过指使你的人可不一定有你这样硬气。”潘凤一惊,说:“指使我的人?”狄仁杰一拍惊堂木:“你真正目的不是想偷银子,而是嫁祸风林,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可是风林已经有所察觉,最后一幅画就明说了凶手是谁。”潘凤盯着最后那幅画,只见那献鱼之人神情异常,面露杀机。潘凤一字字道:“鱼藏剑?”潘凤最后一道防线也被击溃,终于低下了头,说:“一切,都像大人所说的那样……”
狄仁杰一拍惊堂木,喝道:“将犯人收押,退堂!”等到众人散去,狄仁杰叫过一个差官,写了一封公文,去到府衙里请刘知府前来。差官问:“大人如何知道刘知府是毒死风大人的凶手?”狄仁杰一笑:“门房说过,风林晌午才在府衙赴宴回来,我想那时他已中了慢性毒药。而最后那幅画画的是专诸鱼藏刺王僚的故事,那幅画他画得很是潦草,我想定是那慢性毒药已经发作,他也来不及想什么典故,便画了上去,目的是说明杀他的人是主持宴会的人,那自然是刘知府。”差官又问:“为什么风大人不直接写明,而要以画画的形式,让大人一通好猜呢?”狄仁杰道:“他不敢直接写明,因为如果我接信晚了,或者说来得晚了,那画显露出来,首先被潘凤看到,那他定会毁去这屏风。”差官恍然大悟,说:“风大人真不愧是老爷的知己,可是那幅画为什么后来才慢慢显露呢?”狄仁杰说道:“那是因为他在画这四幅画之时,用的不是墨汁,而是隐形的彩墨,就是那碗像洗笔的水一样的东西。这种墨在以前边关传送重要军情时常用,刚写上只是一片水迹,干了就全无痕迹,过一天甚至几天后才会显现出来。”差官不再问了,马上跨马去府衙,捉拿刘知府。
选自《今古传奇故事月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