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戏

时间:2016-12-16 09:43:14 

慈禧太后虽然是清末近五十年里中华帝国的实际统治者,头上顶着老佛爷的神圣光环,她却也是一个普通人,有着和她的绝大多数臣民相同的娱乐爱好──看戏。

慈禧看戏的第一怪癖是“避讳”。其实,“避讳”是咱们民族的“精粹”,只不过,慈禧的“避讳”更“精致”罢了。太后的威仪、规矩自然比一般人更加苛刻──她不但不许别人提到自己的名字,甚至连自己的属相也不能提及。这,自然苦煞了替她唱戏的那班伶人。

慈禧是属羊的,所以《变羊记》、《苏武牧羊》等剧目名称里带“羊”字的戏一律不能唱,每一句唱词中也不准出现“羊”字。《玉堂春》里有一句:“苏三此去好有一比,好比那羊入虎口有去无还。”为了避开“羊”字,伶人陈德霖只得改唱:“好比那鱼儿落网有去无还。”著名武老生王福寿在宫外跟人合伙开了个羊肉铺,这和唱戏毫无瓜葛,可也照样犯了忌讳,慈禧从此再不赏他银子,还吩咐下边:“不许给王四(王福寿)赏钱,他天天剐我,我还赏他?!”

慈禧不光避讳属相,还避讳性别,譬如说,她决不允许唱词中出现辱骂女人的话。有一次,宫里演《翠屏山》,演员正唱着呢,慈禧突然下令停止,让人把戏提调(旧时在戏班中专管分配角色、安排节目秩序的人)传来责问道:“今儿这戏是怎么唱的?还想不想当差了?”戏提调挨了骂却莫名其妙,不知什么地方犯了忌,后来向内侍请教,才知道唱词中有一句:“最狠不过妇人心!”当着太后的面唱这一句,只挨了一顿骂没挨板子没掉脑袋还算是走运的呢。相较之下,净角麻穆子就比较倒霉,一次唱《双钉记》,他老老实实按本子唱了句“最毒莫过妇人心”,惹得太后勃然大怒,立即传旨将他重打了八十大板。

此外,在太后面前唱戏,尤其是在太后生日前后连演九天大戏的时候,唱词中“杀”“死”“亡”一类不吉利的字眼更是大大的忌讳。怎么办呢?只有靠戏子们的时刻警觉了。一旦祸从口出,只怕身家性命都要不保。

除了讲究避讳,慈禧太后看戏时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喜欢一边看着台上的演出,一边拿着剧本对唱词。一个演员唱错一句,或者有一个地方荒了腔走了板,甚至一个眼神不对,全体演员的赏钱往往都会被吊销,所以演员们在台上个个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甚至,慈禧用的剧本上还详细注明了演唱所需要的时间,那是为了防止艺人偷工减料,如果没有唱够时刻,也是要受重罚的。另外,更有意思的是,慈禧太后戏看得多了,又进一步“培养”出了改戏的雅兴。

《昭代箫韶》(《杨家将》)本为十大本共计二百四十出的昆曲连台大戏,慈禧太后不喜欢典雅斯文的昆曲,便亲自领衔把它改编成皮黄剧本,再交由升平署排演。

慈禧太后过足了改戏瘾,再下来,自然便是要过过演员瘾了。

慈禧要演戏,自然不会去演路人甲、小丑乙、农妇丙之类的角色,她要顾及身份。即便是让她演皇帝、皇后之类的,只怕也不会过瘾。而既然凡人不能演,那惟有演仙人、超人了。慈禧信佛,所以,晚年的她便经常演戏扮观音菩萨取乐,现在我们还能看到不少慈禧扮成观音拍的照片,便可足证。

从照片上看,慈禧头戴毗罗帽,外加五佛冠,手持柳枝净瓶,安坐在颐和园昆明湖盛开的荷花丛后,身后是山石和竹林。大总管李莲英则在慈禧身边扮韦驮状。慈禧扮观音的瘾头奇大,有时她会一天换几个造型,还让身边的侍从都扮成童子、护法陪她一起在昆明湖的画舫上演观音戏。那时节,颐和园就变成了一个闹哄哄上演佛家戏的大舞台了。

选自《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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