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人参的贼
清朝康熙五十六年，长白山采参人赵科平和儿子白山采到一棵八两重的人参。父子俩一商量，决定拿到奉天城去卖个好价钱。
三天后，父子俩来到奉天城，可找了几家大药铺，那些药商都把价格压得很低。两人没有办法，只好先找家客栈住下，待明天再到其他药铺问问。临睡前，赵科平怕有人打人参的主意，便把装人参的袋子放在自己的枕边，袋子里还放了能够致人昏厥的毒刺。
第二天一早，赵科平醒过来，刚一转头，顿时吓得一激灵，只见身旁趴着一只猴子！他连忙摇醒儿子，两人仔细一看，确实是只猴子，此时已经昏迷不醒，它的一只前爪还在装人参的袋子里。
赵科平忙解下腰带将猴子绑住，白山则端来一盆水浇在猴子脸上。凉水一激，猴子摇摇头醒了过来，它抬头看了看两人，眼中露出惊恐的神情。
这时，白山突然发现猴子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绳子，绳上穿着钢针，便连忙指给父亲看。
赵科平拿起来细细端详，只见那钢针上斑斑点点，有许多划痕，像是经常和硬物摩擦。他突然浑身一颤，隐约想起了什么。
很久以前，赵科平曾听人说过“猴盗”的事情，猴盗是指江湖上那些专门训练猴子偷东西的人。据说，这活儿极不容易，必须找聪明绝顶的猴子，而且要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驯猴”，让它对主人的话言听计从，然后再教它开锁之法，白山发现的那根钢针其实就是用来开锁的。一旦训练成功，“猴盗”就可以在家里坐地生财了。
赵科平不想多惹麻烦，便将腰带解开，打开窗子，将猴子放走了。白山奇怪父亲为何如此，赵科平也不回答，只让他上街买些吃的回来。
白山离开客栈，却没有去集市，而是顺着猴子离开的方向追下去。他对这只偷人参的猴子非常好奇，想看看它到底去哪里。那猴子中了毒，动作难免不大灵活，很快便被他追上了。
眼见猴子溜进了一间不起眼的院落，白山也跟着翻墙进了院子。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正房的窗外，屏息凝神，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说：“小小，你回来了！快过来让我摸摸，你去了一晚，我都担心死了！”
屋里传来一阵猴子“吱吱”的叫声，女孩叹了口气，说：“我又让你去给父亲偷药了，看来这次你是扑空了。偷不到也没什么，父亲现在被关在衙门的大牢里，很快就要被处斩了，你偷再多的药也救不了他的命！我从小眼睛就看不见了，是父亲辛辛苦苦将我拉扯大，可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接着，便传来“呜呜”的哭声。
白山也从小就没了母亲，不免对这个双目失明的姑娘心生同情。他翻墙出了院子，一路跑回客栈跟父亲说了此事。赵科平听后，皱了皱眉头，他把人参揣在怀里，让儿子带路来到小院。
白山敲了几下门，只听少女轻声问：“哪一位啊？”白山回答：“我们是新搬来的邻居，知道你出入不方便，特地来帮你挑水。”
“吱呀”一声，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清秀的姑娘。她向二人行了个礼，感谢他们前来帮忙。
三人进屋坐下后，赵科平才道出实情。少女大吃一惊，以为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白山连忙安慰她：“我们并不是来为难你的，只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被关进大牢，”
盗珠判死刑
原来，姑娘叫文银花，她的父亲文飞峰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猴盗”。当年，文飞峰的妻子因难产而死，女儿文银花天生双目失明。为了治好女儿的眼睛，他到处寻访药方。听说用名贵的深海珍珠磨成粉服下后，眼睛就会复明，他动心了，但深海珍珠极为昂贵，出于无奈，他只得做起了“猴盗”，频繁作案。不久前，他带女儿逛庙会，正赶上四皇子胤出来巡游。胤朝冠上有颗耀眼的东珠吸引了他的目光……
东珠失窃，胤大发雷霆，下令全城封锁，许多人无辜入狱。文飞峰没想到会连累这么多人，感到良心不安，决定悄悄将东珠还回去。可他刚走到胤下榻的行营，便被几个官差拿住，东珠也被搜了出来。尽管文飞峰一口咬定是自己捡的，但还是被打入大牢，判了秋后问斩。
消息传来，银花几乎昏了过去。她知道父亲恐怕回不来了，但作为女儿，她仍想再尽些孝心。那天，她去药铺给父亲买伤药，正好听到赵科平父子在药铺讨价还价卖人参，她知道人参对提神养气恢复体力有奇效，便让神猴小小连夜去偷取。
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父子俩对银花十分同情。白山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便低声和父亲商量了一下，然后对银花说：“反正这个人参我们也没有什么用，还是送给你吧！”
银花说什么也不肯要，但白山再三坚持，她还是接受了。
当晚，银花剪了半根人参，让小小带给父亲，可小小却迟迟未归，银花急得一夜没睡。天快亮的时候，小小回来了。银花正在高兴，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大队人马包围了小院，当先一人正是四皇子胤的心腹李卫。她大惊失色，知道肯定是小小的行踪暴露，被官差跟踪，便连忙推开窗户，着急地喊：“小小，快走！”但灵猴恋主，只是站在窗框上“吱吱”地叫唤，说什么也不肯离去。一会儿官兵闯了进来，将一人一猴逮个正着。
很快，银花和小小被押到胤的行营，不久，文飞峰和赵科平父子也被押来了。原来，李卫在银花的住处发现了半根人参便派人到城里各个药铺询问，很快便抓获赵科平父子。四人和一猴同囚一室。不久，李卫引着胤来到屋内。胤满脸冷峻，在屋子正中坐定。
此时，人证物证俱在，文飞峰也爽快地承认，东珠是自己派小小盗走的，他脖子一拧，大声说：“冤有头，债有主！偷东珠的事是我干的，与他人无关。求王爷开恩，饶了我女儿和这两位挖参人。”说完，猛地朝地上磕头，磕得头上鲜血直流。
胤眉头一皱，闭目思索了片刻，突然睁开眼说：“饶了他们倒是可以，不过，你得给我办一件事。事成后，不但既往不咎，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从此，四人便被软禁在行营。一个月后，李卫突然告诉文飞峰要进京城。进京之后，李卫才偷偷告诉文飞峰，要小小帮忙偷一件东西，而且不但要能偷出来，必须还得还回去。
文飞峰虽然满腹狐疑，但也只得照办。于是，他便开始训练小小偷东西，然后偷偷还回去。小小是个聪明绝顶的灵猴，不到一个星期，便掌握了一切要领。
接下来几天，胤便派人带小小进皇宫熟悉地形。这时，文飞峰也猜到了胤要偷的那件东西是康熙皇帝的立储密诏。
原来，康熙晚年为防止诸皇子争夺皇位，便决定不立太子而秘密建储，那建储密诏便藏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诸皇子都想知道储君是谁，但无奈乾清宫戒备森严，没有人能够将密诏偷出来，然后再原封不动地还回去。而那天，胤得知世上竟有“猴盗”这回事，便灵机一动，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灵猴墓前亡
这天夜里，小小进宫偷回了密诏。文飞峰颤抖着双手将装有密诏的匣子交到胤手里，然后扑通跪倒在地，拼命磕头：“我知道了王爷这么机密的事情，也没打算再留在世间，只求王爷饶了我的女儿和赵科平父子！他们不知道这件事……”说完，又是不停地磕头。
胤却不答话，他把匣子打开，小心翼翼地将密诏拿在手里，缓慢展开来看。
突然间，胤脸上露出了难以名状的复杂表情。但这种神色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恢复了平时的冷峻模样。他将密诏收好，放回匣中。然后交给文飞峰，让他还回去。
文飞峰愣了一下，知道再求也是无济于事，他颤抖着手接过匣子，蹒跚着离开了。
不久，银花就收到消息，父亲文飞峰在京城暴毙而亡。她被这噩耗击倒，多亏有白山照顾，身子才逐渐好起来。不久，在赵科平的主持下，白山和银花结为夫妇，但终其一生，三人都在胤的严密监视之下。
几年后，胤当了皇帝。一天，李卫问胤当初为什么会放过银花三人。胤默然良久，长叹一声：“其实，文飞峰是自尽的！”李卫大吃一惊，胤这才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文飞峰知道胤绝不可能放过他，当夜便悬梁自尽，临死前，他留下一封血书，再次恳求饶过银花三人，但胤思虑再三，仍决定处死他们。没想到的是，在文飞峰死后，小小数天不吃不喝，最后，竟在文飞峰的坟前活活饿死了！
胤得知此事后，大为感慨，他感念这一人一猴的忠义，终于决定放过银花三人。但胤却还有一个秘密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在康熙的密诏中，立定的储君就是他自己。
选自《北方周末报》第40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