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翎剑是柄剑，在西门行手中。
江湖轰动，能得到花翎剑的，将有十万两的银票，这是白子山的封赏令。白子山是江湖近年的一隐形高手，人称阎王令。被他盯上，就如被阎王盯上。
西门行被白子山盯上了。
那天早晨，西门行喝茶，轻轻抿一口，准备放下茶杯时，发现茶托上有张纸，上写：交出花翎剑，否则，死—白子山。
西门行一惊，茶托就在面前，书简何时放入自己竟毫无察觉。在西门行面前，能神出鬼没做到这点，当世几乎没人。
当然也不会没人，这人只能是张书，他是西门行的仆役。
西门行叫来张书说：“你是白子山？”张书一愣，摇头，自己一个仆役，怎会是白子山？
西门行冷笑，茶托上放纸简不可能在自己面前完成，那么，只可能有人把书简放入茶托，上面再放上茶盏，自己拿了茶杯，喝口茶后才会发现书简，能这样做的，一定是送茶的仆役。
张书听了西门行的话，大喊冤枉。
西门行生气道：“打！”几个仆人扑上，摁住张书一顿板子，鲜血淋漓，然后，西门行一挥手：“滚！”
2
西门行很生气，这时，身后突然响起琴声。
琴声很亮很柔，西门行静静听着，抚掌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随着赞美，一个女孩被车子推出来。女孩眼睛亮如星星，怀中抱着焦尾琴。
西门行柔声道：“关小关，你怎么出来了？”
关小关望着他：“大哥，你又生气了？”
西门行长叹一声，白子山又显身江湖，这个作恶多端的魔鬼竟向自己挑战，自己心忧江湖啊。关小关轻声道：“大哥，别生气好吗？”一对大眼睛望着西门行俊朗的脸。西门行笑了，从丫头手中推过车子。外面，阳光如水，真好。
关小关的父亲，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关天。
那年，关天接到白子山书简，让他搜集情报，响应倭寇，否则，死！关天十分气愤，撕了书简，发信江湖，准备掘地三尺，斩杀这个倭寇的内奸。可是，还没付诸行动，就遭受灭顶之灾。
当夜，一把火把关家大院烧成灰烬。
大火中，一群杀手冲进来，见人就杀。关天虽仗一柄偃月刀左挡右架，可最终寡不敌众，死在这些人手中。全家只有一人活下来，就是关小关。关天在临死前伸手一推，内力所及，关小关飞了起来，落在一处山崖下，晕了过去。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西门行的房中。
她受伤了，难以行走，不知摔坏了哪一处脉络，瘫在床上。当她听说，全家除她无一活口时，又一次晕了过去。
其实，她是幸运的，如非师兄西门行赶去，不被搜出杀死，也会饿死。
从此，她就住在西门行庄上。在西门行嘴里，她才听说，这次血洗关家的是白子山。
3
其时，倭寇横行，江浙一带烟焰遮天，血雨腥风。俞大猷将军统兵灭倭，可消息屡屡走漏。人人传言，信息走漏，都是因为江湖中有了奸细，那个奸细当然是白子山。
师仇国恨，沉甸甸地压在西门行身上，他整日里借酒浇愁。
关小关知道，西门行很想去寻找白子山的下落，就劝：“大哥，你去吧。”
西门行长叹一声，自己离开，关小关咋办，如果白子山再来一次袭击，该怎么应付？
关小关安慰，不要紧，自己落身这儿，白子山不一定知道。
西门行轻轻拉着关小关的手，眼中有无限情意。关小关眼中也柔情似水。那天，她提出要给西门行践行，送他远行江湖。西门行点着头答应了。
那晚，月色如水，烛影摇曳。
那夜，关小关和西门行对坐着，一坛女儿红，两人一杯又一杯。关小关的眼中汪出浓浓的柔情，西门行看得呆了。他拉着她的手说：“师妹，嫁给我。”
关小关低了头，许久点着头告诉他，回来之后，只要他不嫌自己残疾，两人就完婚。说完，关小关又盈盈一笑，给西门行斟一杯酒，自己相陪。
一坛女儿红喝完，两人趴在桌上都睡着了。
西门行是第二天离开的，关小关让丫鬟推着自己，恋恋不舍地回到房中。关小关说，自己要在房内绣妆奁，西门行不回来，自己就不出去。至于吃的，每天让丫鬟梅儿去拿，自己就不到前厅了。
西门行去了江湖，一去半月。
半月中，俞大猷将军带兵，在金门一带打败倭寇，取得抗倭以来第一次大捷。一时，江湖欢欣鼓舞，西门山庄也一派喜气。
这时，关小关出了绣楼，梅儿推着她。
大家都惊讶地望着她，因为西门行还没回来啊！关小关一笑，告诉大家，西门大哥快回来了。大家不信，关小关又一笑道，自己未卜先知。
果然，第二天西门行回来了。
西门行没有找到白子山，十分丧气，身上也仿佛丧失了平日的英俊之气。他下了马，提着花翎剑一步步走进房中问道：“关姑娘呢？”
梅儿说：“在房内。”
西门行向房内走去，背后，一个人突然大喊：“白子山，站住。”西门行一愣一回头，忙又转身，可他知道，一切都晚了，他回头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了一切。
喊声是梅儿发出的。
西门行笑着走过去，一惊，指着身后道：“关姑娘摔倒了。”梅儿刚回头，西门行的花翎剑一闪，刺向梅儿。就在这时，一件暗器飞来，直射西门行面门，西门行来不及刺人，忙闪身躲过暗器，梅儿也从剑下逃出。
西门行回过头，脸色白了，射暗器的竟是坐着车子的关小关。
4
西门行一笑：“我和梅儿闹着玩的。”
关小关冷哼一声：“白子山，别装了。”
西门行张口结舌道：“凭什么？”关小关说，父亲活着时，就怀疑白子山是西门行，因为，每次西门行在他的身边，白子山就影信无踪;西门行一旦回到西门山庄，白子山就现身江湖。
西门行摇头：“那是巧合，师妹。”
关小关一笑，沉声问：“你知道张书走后，去了哪儿？”
西门行一愣：“哪儿？”
关小关道，张书被俞将军的人活捉了，他招了一切，也招了你们演双簧的事，你故意让张书写个书简，然后，假装怀疑他做手脚，将他赶走，其实是让他送情报给倭寇头子川岛满，让对方别轻举妄动，等待自己的情报。
西门行义愤填膺道：“张书那样说是报复，诬陷。”
关小关一笑，掏出张纸，手指一弹，飞向西门行。西门行接了。只见上面写道：金门一带空虚，建议川岛满将军可发动袭击。
西门行见了一惊：“这……哪儿来的？”
关小关一笑：“那晚酒后找出来的。”
那晚，关小关陪西门行喝酒，酒过一半，趁他不注意，在酒中下迷药，西门行喝后昏睡过去。开始，关小关也假装睡去，过一会儿，见西门行没动静，她开始寻找起情报来。她猜测，西门行这次出去，一定是有极重要的情报，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见。
看到花翎剑，她展眉一笑。
情报果然藏在剑鞘内，她抄下一份，原件放回剑鞘。因此，川岛满接到西门行情报，开始行动，俞大猷也同时接到一份情报，赶往金门设下埋伏。
西门行听了，怒目圆睁，许久道：“杀死你父亲时，就应该杀了你这臭丫头。”
关小关一怔：“我家人果然死于你手？”
西门行得意一笑，告诉她，关老爷子怀疑上自己的身份，多次跟踪，该死！所以，自己唆使一群东瀛武士，血洗关家庄。
关小关泪水滑出。
梅儿也愤怒之极，长剑如电，刺向西门行。西门行一愣：“看不出，一个小丫头也会武功。”梅儿怒道：“本姑娘乃俞将军部下，被派来保护关姑娘的。”说着剑光闪闪，直指西门行要害。
西门行一笑，花翎剑出鞘，“叮叮”几声，梅儿长剑断为几截，她一惊，那柄花翎剑已架在自己脖子上。
西门行一招制住梅儿，得意地哈哈大笑，笑声未了，陡然停住，一柄剑已从背后刺入，穿出他的前胸。
他望着胸口流出的血，回过头，关小关站在他背后，提着一把流着血的剑。他不解道：“你……没瘫？”
关小关点头：“当然。”
关天在那夜遇害前推开关小关时，在她手上写下：防西门行。
她落下悬崖，醒来后，想了招制敌方法：装瘫。只有这样，才能一招制敌，才能杀死西门行，不，应该是白子山。
西门行缓缓倒地。死不瞑目。
（段明图）
选自《百家故事》2015.5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