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传说是老百姓口口相传的故事,故事大全小编为大家带来一篇黄泥镇档案:
在因迷奸罪被元老院逐出傲尘族之前,我二叔陈大同是黄泥六镇的英雄。那时我和田静还没有好上。严格地说,我还没有满十三岁,身高一米七一,我估摸了一下,我二叔虽比我大十岁左右,但我要比他高出六七公分。然而高度并不能说明问题,在他面前我总要变蠢,比如说:他能将一杆笔耍杂技地在手指间盘旋个不停,我摔坏了十来支笔,就是学不会;他跟山上的道士学过催眠术,能在十分钟内令我神志不清,甚至有传闻说他用催眠术猎杀过山里的野猪;他能像一只大鸟一样飞过三米多高的围墙,我要想翻一米八以上的墙就得搬椅子。我把我在他面前变蠢的原因归结为他的脸相极凶。我二叔五短身材,肌肉结实,这些都好,唯一的缺陷就是有一张双腮外撑的国字脸,浓黑的眉毛和鼻子下面那一撮胡须遥相呼应,一眼便知心藏恶念,不是什么好东西。
每天下午,我二叔会关起门,在家里专心练习祖传的梅花针法。二叔说了,等我长大,他就教我这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的梅花针法。
黄泥六镇被弯弯曲曲的黄泥活生生给分成三块,只有在冬天,河面冻结,黄泥六镇才重新连在一起。每天,我二叔总在鸡鸣之前爬起来,在微明的天光里穿过草露夹道的乡间小路,把傲尘族的每一个邮筒中的信件都给收集起来,这个过程要花去他一个上午的时间。但这样他就能每月在元老院拿到一份数目可观的工资。每次领工资他会请我到角楼里去吃一顿烤鸡,那时我是一个馋孩子,胸无大志,一顿烤鸡几乎成为让我活下去最大的诱惑和期盼。
在周末,我二叔就会把这些信送到黄泥六镇的其他角落,有一些信,还会被送到镇上的邮局,再转出黄泥六镇,送到山那边的世界。周日早上,我二叔穿上那一件他引以为豪的墨绿色邮差服,把那个装满了信件的布包紧紧地绑在腰间,两手一攀,稳稳地抓住横在黄泥上空的那条铁索,身子一缩,像一只猴子一样沿着铁索向树木浓郁的对岸掠过去。我们这群小孩子都喜欢看这种大鸟飞翔的姿势,所以几乎每个周日我们都会去送我二叔过河,看着他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在铁索上运动:有时候他会直接在铁索之上走过去,有时候他会翻着筋斗滚过去,有时候他会只用一只手晃晃悠悠地荡过去。每到了精彩的地方,我们就会欢呼鼓掌,因为我二叔是个好演员,从来都不让我们失望。到了对岸,我二叔就回过头挥了挥手示意我们,他的表演已经完毕,可以回家。在我们眼里,我二叔是唯一一个有能耐使用黄泥上的铁索走出傲尘的人,他是唯一一个能知道山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英雄。
在角楼里,我二叔会叫上二两白酒,边和我一起吃烤鸡,边乜斜着眼睛喝酒。这个时候,我二叔变得特别地爱说话,他会没完没了地跟我讲傲尘族里发生的故事,讲傲尘族的圣物未洛石,以及元老院下面关着的女囚。我二叔说,你不知道,元老院里的元老,活到了一百二十岁以后,他们就害怕未洛石。你没看到他们跪拜的时候,浑身颤抖,无比恐惧。你向未洛石行圣礼的时候怕吗?你不怕对吗?你是小屁孩,你只会感到好玩,你不会怕。但元老伯啊,他们是当官的,他们是整个傲尘的长官,他们活得老了,所以他们会在未洛石面前颤栗。我二叔预言说,你看着吧,未洛石将会失色,老人会在七十岁死去。我二叔还说,他的理想是给黄泥建座桥。我当时正认真吃烤鸡,也没理他说什么。
未洛石是一块石头。我曾经死缠着我二叔,让他背着我,偷偷爬上了宗庙的屋顶,从上面的天窗,仔仔细细盯了它很久。但它就是一块石头,长得有点像一个橄榄,三个人高,两臂围粗,除了大了点儿,和别的石头没啥两样。我二叔告诉我,每年的八月二十二晚上,也就是整个傲尘来行圣礼的那天晚上,银白色的月光会穿过天窗,照在未洛石上,整个石头就会在那个时候,变成血色的通红,换句话说,这是一块通灵的石头,有生命的。我对这种话一点都不会感冒--不就和萤火虫一个样嘛,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我喜欢每年的圣礼,因为人们会带着各式的食物前来朝拜未洛石,包括烧鹅、烤乳猪、红烧猪肘子,还有我最喜欢的烤鸡,浓烈的香气冲塞了宗庙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在大厅的北墙中间对着大门的地方,开了一条又窄又长的通道,那是傲尘的禁地,里头安放着圣物未洛石。这个时候我会流着口水,挤身在大门边上,看着宗庙门口广场上一批又一批的人们,由元老们领引着,跪下又爬起来,再跪下再爬起来。
圣礼的另一个仪式是换族旗。黄色的族旗高高飘扬在广场中间的木棉树之上,象征着傲尘的不屈和脱俗。这时候我二叔会穿着比他矮小的身体宽大很多的族袍,出现在广场的中央,他伸手接过元老院首席手里的新族旗,从容而利索地在木棉树下绕着圈,圈儿越绕越小,在我二叔快碰到木棉树的时候,他嗖地爬上木棉,边爬边绕圈儿,这时候围观的族人欢呼声、叫好声四起,我二叔依然不疾不徐,慢慢地取下去年的族旗,换上新的。这时四周的族人全部跪下,向着族旗行了圣礼。我二叔在木棉的顶上,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脸上挂着一丝无法言说的笑意。这个时候我用一只眼睛看着他,觉得他在上面特像一个浪漫诗人。
傲尘的人说,陈大同这样风光无限,日后一定是元老院的首席。我也认为这样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并且认为当我二叔当上元老院的首席以后,我就可以天天吃烤鸡。我和我二叔说起这事,但我二叔说,一百二十岁才有资格进元老院,他当上首席最快也要一百二十一岁,那时我都一百一十一岁了,弄不好牙都掉光了,还烤鸡呢,烤个屁!他说,他的理想是建桥,在黄泥上建一座桥。
这一年我十五岁,开始和田静谈恋爱。这一年傲尘族出了三件大事。
先是傲尘里的老人,开始在七十岁的时候死去,这在傲尘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众所周知,傲尘的每个老人,都会准确地在一百五十岁的时候死去,从来都没有在七十岁"夭折"的,更没有像这样接二连三死了七八个。并且死者也不像以前那样打了个冷战就死掉了,而是死得面目狰狞,显然在死之前,有过极度的恐惧。这件事在族里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元老院里传出话来,勒令调查此事。
第二件事是宗庙的守门人发现的。这一年的八月二十二日晚上,守门人无意间发现,当月光倾泻在未洛石上的时候,未洛石毫无动静,不再发出血色的红光。守门人生怕自己是年老眼力差,可能判断有误,叫附近的族人来确认-下,族人看了之后,脸色死灰,说:没有,没有红光,傲尘完了。这件事很快传到元老院那里,元老院的首席扶了扶他那个黑框的老花镜,大吼一声:没这事!你们这班造谣生事的家伙!这件事发生以后的直接结果是:宗庙换掉了守门人,造谣的人被关进元老院底下的囚牢;傲尘的街道上很长一段日子没有议论的声音。
最后一件大事,是我二叔用催眠术迷奸了黄泥对岸一个胖女孩。因为事情发生在黄泥对岸,调查起来就有一定难度,至少也得等到入冬,大雪封山,黄泥冻结,才能向黄泥对岸申请派人过那边进行调查。但因为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前面两件事,元老们一致表示,七十死亡和未洛石事件一定和我二叔有关,理由是我二叔是换旗仪式的司仪,又是唯一能走出傲尘的邮递员,在编制方面还是属于元老院的下属管理员,是领元老院的工资的,在族里无疑被视为英雄,干出迷奸的事,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怎能不使未洛石蒙羞。元老院我这样一个小屁孩进不了,看不到里头的情形,但从里头传出来的话语的口气看来,元老们对这样一种推断的逻辑是深信不疑,愤慨不已,对我二叔发出了一级逮捕令。
从那时起,我二叔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大逃亡。据我所知,直到四年之后元老院意识到实在没有人有办法有能耐抓到我二叔,下了驱逐令,我二叔才悻悻然骑上他自己编的木筏,撑一支长竿离开傲尘,离开了黄泥六镇,开始了他的创业生涯。离开傲尘那年我二叔二十九岁,我十九岁。
到现在我还觉得我二叔特够义气,够意思。因为在他开始逃亡的那天晚上,还请我到角楼吃了最后一顿烤鸡。他背着两个包,一个斜挎着,一个背包。斜挎的包大约里头装着一把青龙藏刀,也少不了装上他祖传的梅花针。背包里估计是一些衣服杂物之类的东西。他背着这样两个大包站在我的面前,越发显得他的矮小。他须眉依旧浓黑,我能从他的眉宇之间看出一股飒爽之气。他喝着酒,第一次把那张黑脸喝得有点透红,满口酒气。他同我说那个胖女孩,那是一个帮人家看书店的女孩,非常可爱。唉,跟你小屁孩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我告诉你,二叔我还是处男呐,迷奸个屁,处男啊,你倒说这处男怎么证明啊。再说,二十五岁的陈大同还没碰过女人一这纵然证明出来不也是丢人,那还证明个屁!证明不了我陈大同还躲不了吗我!你二叔就到深山去筑个窝,看谁能抓到!给,这是我屋子的钥匙,里头的东西别乱碰,给我看好,我还会回来的。说完他见我还在吃鸡,理都没理他,就噗地跃出窗外,身子一挪就上了屋顶,消失在夜色里。关于他与胖女孩的故事,成为我少年时期一个似乎永远都猜不透的谜语。
我小时候到山里去放过牛,知道山里的情形。我就到里头放过两次牛,就再也不敢进去了,因为与其说是我放牛,不如说是牛放我--每次都是迷路了牛把我给驮出来的。那时我七八岁,还没发育,个儿小,站在牛背上,视线只能贴着芒草的尖儿,只看到灰茫茫的一片,吓得直冒冷汗。一个人和一头牛,行走在这茫茫的芒草之中,无异于一片孤舟漂泊于大海。再说走了半天也不见人影,还不让人心里头慌慌的,怕闹鬼。
元老院最先派出十个人组一个队,去深山捉我二叔,但两天后,还没见那些人的影儿。于是派出第二队,二十个人,进了深山。元老院等了两个星期,只看到两个人脚步蹒跚、互相靠着肩膀走回来,从服饰上可以辨认,一个是一队的,一个是二队的。他们出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是:水--给我水......喝了水之后,有人开始盘问: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们两个出来?走散了,迷路了,估计饿死了,也有可能给野兽吃了。饿死了?一共三十个人就你们两个能回来?叫你们去捉人,人你们到底是看到没有?看到了,后来看到他在打猎,他给我们吃的,送我们出来,不然我们俩也得死在那鬼地方,扶我一把,对不起我得回家睡会儿,好多天没睡,顶不住......
捉我二叔的事-下子转入暗线,元老院学聪明了,再不会派人进山,但我总能看到几个人鼠头鼠脑在入山的路口徘徊。
很快入冬了,北风萧飒。但那个冬天我跟田静正在热恋状态,总觉得那个冬天的雪花格外的漂亮,没有一点寒意。我拿了我二叔的钥匙,天冷了,我们就把约会的点改在我二叔的那间房子。那屋子是破了点,但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那叫古典情怀。有一天进了屋子,突然田静惊叫了一声,把我也吓着了,问清楚以后原来她发现床上的大棉被不见了。之后连续几天,我二叔家总是丢东西:皮手套、木桶、衣帽、书架上的书......我们俩对屋子前前后后门窗锁头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问题。直到田静发现了一封用梅花针钉在墙上的信才揭开了谜底。
信是我二叔写的。他说这么多年都在给人家送信,自个却压根儿没写过一封信,现在不送信了,写了一封信却还得自己送过来,感觉真奇怪。天气冷啦,山里头虽说暖和点,但还是冷,回来拿点衣物。接着他还说到他在深山里,那是如鱼得水。用竹子搭了两个屋子,一间住人一间用来关打来的猎物。屋子前面种花和玉米,这不但使他成为一个花卉高手,而且今年的玉米收成不比外头差。打猎他也不寂寞,带着老黄,他解释说,老黄是他用催眠术驯养来的一条狼,特听话,有了它当副手,打猎那是妙趣横生啊。他还说,有空他经常到元老院逛逛,那地方园林风景真是漂亮,简直是一个花园,顺便也会去看看元老院下面关着的女囚,她们挺惨的,成天被虐待折磨,要是他被抓到这儿,怕也差不多是这下场,真没人性。有时寂寞的时候,他会跑到黄泥对岸去看那个胖女孩。他只是看,远远看,看她洗头发,看她在镜子前化妆。他一直是爱她的,只是她不知道。他说,那个女孩有严重失眠症,如果他在她身边,就能用他的催眠术把她治好,让她好好地睡去,好好睡一觉。他回来拿书,带走了他最喜爱的那本《周易》,以往都没什么时间可以看书,现在可以好好过上半耕半读的生活了。在信的末尾他说,回来没有带你去吃烤鸡,真是很遗憾。但他们盯得紧,就那点猫本事自然是捉不住我,只是也怕连累你。知道你小子馋,但也只能就先欠着。好好照顾田静吧。
以后空闲下来的时候,我会猜想我二叔赤着脚,手持青龙藏刀,带着老黄,穿过茫茫的山草,到大森林里去打猎的情景,总感到无比兴奋。
那些年日子过得真顺畅,扭一扭屁股就过了三年。终于有人向元老院提议,应该派人和黄泥对岸的生番族接洽,调查我二叔的案件,给傲尘一个说法。
事情没个结论,我二叔又不知跑哪去了,族里找不到一个人能爬铁索,其实纵然是黄泥冻结,也没有人敢过黄泥对岸,谁都知道那儿整天发生凶杀案。传言那儿的人吃人肉长大的,生番族最高级的厨师那就是人肉厨师,烹人肉那技巧是一流的,只要把一个活人交给他,那是能做出一百多道菜来。这样一来直接的后果就是信件积压。没有邮递员,信是寄不出去的。
这一年冬天,元老院终于顶不住舆论的压力,决定派出两个使者到黄泥对岸去。两个使者出发之前,元老院答应给他们一笔可观的调查经费,同时答应,假如他们俩在黄泥对岸被生番族扒光了做菜,约定时间为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如果再也回不来,元老会有另一笔钱给他们的父母。一百三十五岁的首席扶了扶黑框眼镜说:孩子,安心去做事吧,好好干,为了傲尘的人民。两个使者这才挥泪在众人的目光中踏上了黄泥的冰层,像玻璃板上两个爬行的苍蝇,走得小心翼翼,几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移动到对岸的树林前面,转过身,挥手示意他们已经成功到达。我和那群小屁孩也在观看的人群之中,看到他们挥手的姿势,看到黄泥上空的那条铁索,使我们无比怀念我二叔。我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对着黄泥高声喊道:懦夫!懦夫!懦夫!懦夫!懦夫!懦夫!......等到人们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撒腿跑远。
那两个懦夫在黄泥对岸住了三个星期就跑回来了。他们不但没有给生番吃了,并且还长胖了,这使我们无比失望。同时,他们带来了两个令人震惊的信息:
第一个信息说,黄泥对岸有生番,但黄泥对岸并不全是生番。具体地说,生番族居住在黄泥对岸一个不到一千亩的小镇上,对岸的其他地方,居住着文明人。他们描绘着文明人的生活:香烟、啤酒、妓院、电动打字机、手电筒,戏剧院......元老院里的元老很后悔给了他们那么多钱,原来一点危险性都没有,在心理上难以平衡,所以,元老们一致决定,让他们两个给全族的人轮着做报告。报告的讲座一连弄了一个星期,大家都还兴致勃勃,两个使者的声音却已经嘶哑。他们想这样下去非把老命也搭上不可,慌忙向元老院告了病假。他们原以为告个病假可以到家里安心地睡-下懒觉,没料到一进家门,两人却真的病倒了。一个月后,两个使者都死掉了。族里的老医生严肃地说,是族里三百年前曾经流行过的花柳病,书里记载说是一种性病。
第二个信息就是迷奸事件的真相。两个使者拍着胸脯保证,传言完全属实。使者说,他们一到黄泥对岸,说起傲尘来的陈大同,没有不认识的。不就是那个攀铁索过来的陈大同吗,哟,这小伙子能耐好,长得跟猴子似的,走路那是快得没得说,但咋的这么久都没来送信了呢?哦生病了,生病了没来,您知道他在你们这迷奸了一个胖女孩的事吗?这事知道,书店老板发现的,抱着人家女孩子,抱到里屋的床上,还亲人家的嘴,你要弄清楚最好问问书店的老板。使者找到这家书店,书店很窄,但长度挺长,里面四分之一的地方,隔出了一个小间,可以猜到这就是我二叔的作案现场。书店的老板说,那姑娘家就在三楼,这楼上楼下的,也算邻居嘛,看她整天闲着也不好,让她下来帮着看看店,谁知道没两个星期就出事了。那天我一进店,就看到陈大同,对对,就送信的陈大同,抱着这姑娘,走进里屋。那姑娘看样子已经昏迷不醒,不然昨会给一个男的抱着,大白天的。我冲进里屋,看陈大同正在亲这姑娘的嘴,我大叱一声,那陈大同慌了神,脚一蹬飞出窗外就没影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小姑娘弄醒,醒来这姑娘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听说陈大同亲了她的嘴就一个劲儿的哭。姑娘说,这几个星期陈大同常会到这店里来看书,但从来都没买,更多的是来跟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儿,这些天她心情也不好,不想今天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要知道陈大同要来亲我的嘴,我就不跟他聊了,丢死人了。两个使者说,他们见到那姑娘,但那姑娘一句话都不愿意说。陈大同真没品味,找那么胖的姑娘,要迷奸也找一个好的嘛,哈哈哈......
忙完了这些事,黄泥也就解冻了,几天之后,黄泥又哗哗地流淌。河水上漂着一些没融化的小冰块,还有被冰块冻了一个冬天的落叶。
经元老们细致认真地讨论,元老院终于定了我二叔的迷奸罪。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只是感到惋惜,说这样一个棒小伙去迷奸一个胖女孩,很多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但大家又说,既然黄泥的对岸不是生番族的世界,信总是能想办法送过去的,所以罪犯陈大同要出来还是要住在深山里都不碍事,就由着他吧。但也有一批族人站出来说,要严惩罪犯陈大同,既然定了罪,就得严惩。这批人大部分是当年派进深山逮捕我二叔那三十个人的家属,他们愤愤不平,说应该把这个杀人的狂魔、变态的色狼捉到宗庙里正法。
又过了一个月,元老院终于正式通过决议,发出通告,将我二叔陈大同逐出傲尘族。驱逐的白色通告,就贴在宗庙的南墙上。
春寒料峭,感冒在傲尘族流行,又有几个七十岁的人在春天的早晨死去。死亡像感冒一样有可能跑到傲尘的每一个角落,死者无一不面目狰狞。接下来几天,史无前例的,又有几个九十岁的老人病倒并死去,整个傲尘,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惧之中。
早晨的风带着寒意吹过傲尘。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在宗庙南墙驱逐的通告下面,坐着一个怪客。该怪客头戴一顶破斗笠,斗笠下面,露出了蓬松而不规则的长长的大胡子,赤裸的上身长满了绿色的青苔,一件脏得看不出质地的织品遮住了羞处和屁股。在他的左边,放着一个袋子,鼓鼓的,除了从那露出来的刀柄可以知道里头有把刀,不知还装了些什么东西。右边,有一条大狗,灰色的,神情悠闲地坐着。
这样一个怪客出现在宗庙的前面,围观的人自然就越来越多。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看那刀柄,那不是陈家的青龙藏刀吗,陈--大--同!
人群很快向后退,围观的圈子变大了。很快,元老院的人来了,几十条大汉,手持大刀,把我二叔围在了中间。首席也来了,站在我二叔对面:陈大同,通告你也看了,从现在起,你就再不是傲尘的人了,你走吧!
我二叔站了起来,摘掉了头顶的斗笠。人们看到一张线条粗野的脸,像看到一座杂草疯长的荒山一样。他身边的那条狗也跟着站了起来,这时人们才看清楚了,哪里是什么狗,分明就是一条大灰狼。
我二叔没有回答首席的话,一转身将墙上的通告一把撕了下来,他一句话都不说,一伸手提起袋子漠然向前走,人群自动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这时可以从他眼中,看到了晶莹的泪珠。那条大灰狼,迈着从容的步子,紧紧地跟在他的背后。他向黄泥走去,这个时候傲尘的人们感到一阵奇怪的凝固的寂静,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也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哀,流不出泪水的悲哀。
我和我小时候那群小屁孩,紧紧地跟在我二叔背后来到黄泥边上,像当年拥着他,看他在铁索上表演一样心情激动。这时我们才看到河里早就停靠着一只大木筏。我二叔和他的老黄上了木筏,把他手中那个装着青龙藏刀的袋子扔给我。长竿一撑,木筏顺着黄泥,消失在青山碧翠处。
从我二叔走后,那个春天开始下雨,那雨没完没了,下过了整一个夏天,直到立秋的那一天才停了下来。那一年的秋天,那是热透了。后来才知道,不单傲尘如此,整个黄泥六镇,温度都上升了。从那开始,冬天的雪没有以往下得凶,一阵两阵的,奇怪的是黄泥却不再冻结。
傲尘族的人们奇迹般的就不再无故死掉。他们都会准时地活到一百五十岁,然后打一个冷战死掉,生活过得没有什么悬念。但总还是过下去。
过了一些年,来了一批人,说是受人委托,到黄泥建桥,傲尘族的人高兴得不得了。桥就建在铁索旁边,建桥的人说,上头吩咐了,铁索得留着,不能拆。桥很快就建好了,据说是黄泥六镇有史以来最大最宏伟的桥。
根据资料显示,桥建好之后也出现了一系列问题。比如说,花柳病在傲尘族盛行肆虐。
但令当局震惊的是人们开始热衷于在黄泥桥自杀。在黄泥桥上平均每年有九百多人自杀,占傲尘每年死亡总人数的六成半。其中多半为没有满七十岁的年轻人,余下的是元老院里的元老。七十到九十这个年龄段,情况良好,几乎没有人肯自杀。元老院不得不在桥上加强管理,增派人员进行巡逻,但结果巡逻的人自己也莫名其妙留下遗书说,不知道自己活着是干什么的,就从桥上跳下去了。总而言之,宏伟的黄泥桥总会让人莫名地产生往下跳的强烈欲望,虽多方努力,但至今这种情况仍然得不到改善。
有人提议过拆除黄泥桥,但建一座桥确实不容易,来之不易的东西总是难以舍弃的,元老院开会讨论了好几次,迟迟未决。
我带着田静从桥上走过,田静牵着我们的儿子。我指着头顶的铁索告诉儿子,曾经有人从铁索的这边攀到对岸去,我儿子说:娘,爹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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