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心不死 血案起波折戴福有大喊大叫,自然不服,曹警长令他拿出二百大洋补偿给张家姐妹疗伤之用。戴福有坚决不干,曹警长不再理他,命人将他投进了牢房。到了第二天,戴福有就不那么老鸹生鹅蛋——硬撑屁股大了。他央求曹警长放了他,张家欠他的钱不要了,他也不要张家赔偿了。曹警长见惩戒了戴福有,也就依了他。
戴福有出了警察局,如那王八掉进泥壶里,又窝脖又憋气。他暗在心中发誓,这口恶气一定得出!当即,找来了王宝山,王宝山便撺掇他去地方审判厅告状。商量了大半天,状子终于拟定了:
某年某月,张绍庭将两女春姑立姑,许配给戴福有之子戴强、戴顺为妻,聘金二百元整,外加五十元借款。王宝山为媒,一手经办,立有婚约字据。现如今,金氏穷极悔婚赖债,恳请法院公断。
状子的内容是炮制出来了,可其中有两处破绽:一、戴福有只有一个儿子,即戴顺子,那个“戴强”却是没有;二、张氏次女立姑,绝没有立婚约之事。
要堵这两处漏洞,对戴福有王宝山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第一,由戴福有出面,找一个男孩充当戴强;第二,纸笔现成,重写一张婚书就是了。至于手印,随便摁一个就行,反正张绍庭已死,总不能将死人扒出来验手印吧?当即,二人商订妥当,便着手准备去了。
第二天,戴福有便将诉状和婚书递到了天津地方审判厅,戴王二人心中有数,但等着旱地拾鱼。
大约半个多月后,一张传票发到戴家,戴福有原以为如愿以偿,不料,地方审判厅驳回了他的上诉:
查戴福有非良善类,强抢民女张春姑张立姑,非刑折磨,逼其接客,决非婚姻所为。婚约无效,维持地方警察局之裁决……
戴福有看罢地方审判厅的裁定,顿时气得瞪大两眼,恨恨地骂道:“他*的,审判厅和警察局穿了连裆裤,一定是姓曹的那小子从中捣鬼。不然,姓金的一个娘们家,万没有这个道行!”
戴福有猜得一点不假。地方审判厅之所以做出如此裁决,曹家父子确实从中起了决定性作用。他们觉得戴福有恃强凌弱,如此欺诈张家孤儿寡母,实在是于理不通,于法不容。这才出面周旋,使张家母女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
戴福有回到家后,越想越气,他决定上诉。
妻子马翠花大包大揽:“哟,看把你气的,这有嘛难的?老娘出面找我那干姐不就结了!听说她的丈夫是省高等审判厅的一个庭长,姓胡,专管这事的!”
戴福有一听马翠花还有个硬门子,喜得如同饿狗咬上猪骨头,一把抱起马翠花,又亲又啃,连叫“心肝儿宝贝”,催她快去。
马翠花所说的这个“干姐”,名叫刘敏,艺名“美美”,二人都是烟花巷的娇娇。此人四方脸,大眼睛,中流个头,嘴巴忒甜,勾引男人特有一套。为此,很受嫖客的喜爱。后来有个军汉看上了她,不惜重金,将她买回家中。这个军汉,就是现时的直隶省高等审判厅的胡大棒!
胡大棒五十多岁,个头不高,相貌丑陋,由于营养过剩,有横没竖,笨得像头猪。此人不学无术,专横跋扈,动不动就大眼一瞪,张口骂人,在审判厅是有名的一霸。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别看胡大棒如此骄横,却特怕他的老婆刘敏。打官司告状,刘敏总要掺合进来,屎克郎吃面筋——臭嚼个没完。这个娘们特有一套整人的办法,为了稳住老头子的地位,她使出自己的绝招,靠上了高等审判厅的杨厅长。民事审判庭里有一个姓吴的,很有才干,精通法律,刘敏看着是对老头子的威胁,和杨厅长吹了几次枕边风,姓吴的果然就卷铺盖走了人!胡大棒的“天下”是靠老婆打下来的,所以,对刘敏可谓是言听计从。
再说马翠花打点了一包礼品上门来找刘敏。刘敏今非昔比,别的不说,光那腰肢,就肥出了二尺,举止酸得让人倒掉牙。平时她已吃馋了嘴,一见马翠花就拿来这点东西,佯装不认识,拖着长腔问:“你是谁呀?”
马翠花急忙叫声“姐姐”,自我做了介绍。刘敏爱理不理地“噢”了声,算是知道了,问她上门有嘛事?马翠花便把上门相求胡庭长的意图说了一遍。刘敏“噢”了一声,又瞅了眼马翠花的礼品,撇撇嘴,不冷不热地说道:“我说妹子,这事你找我说没用啊,咱一个老娘们家,不掺合老爷们的事。我看你还是去衙门里找老胡去吧,啊?我还有事。”说完,撇撇嘴,扭着肥肥的屁股进屋去了。
马翠花吃了个大窝脖,大白脸气成了紫茄子。暗暗骂道:“德性!风箱板子做棺材——挨了半辈子出溜了,你倒装起人来了!”她明白刘敏的意思,百家姓不念头一个字,上来就是“钱”啊!
马翠花气呼呼地回了家,王宝山也正在这儿等着呢!马翠花便把刘敏的德性学说了一遍。王宝山道:“这也难怪,这个娘们是个吃馋了嘴的老黄鼬,咱猪八戒耕地,光凭嘴拱不行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说,咱们五百块大洋捅上去,我就不信老白猫不吃小活鱼!只要咱买转了姓胡的,两个妞儿就是咱的了,怎么着也能卖两千!要不,咱就得闹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戴福有想想也是,一咬牙:“他*的,干!”
当天夜里,戴福有带上五百块大洋和状子,与马翠花一道,又一次叩开了胡家的大门。
一周后,直隶省高等审判厅民事审判庭开庭。原告戴福有,被告金屏,还有当事人王宝山,都被传到了法庭上。
春姑和立姑身上的伤势已有好转,姐妹二人扶着母亲上堂听审。由于连日的焦心劳累,金屏面色苍白,明显老了许多。她原以为遇上曹家父子两位大恩人,她家的这场灾难就可以避过去了,不想戴福有贼心不死,又和她孤儿寡母折腾起来。她心里没底,自己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怎是姓戴的对手?她暗暗乞求天地保佑,但愿高等审判厅也有为民做主的好人。
审判长胡大棒,嘟噜着一张肥脸,首先宣读了戴福有的诉状。金屏闻听,大呼冤枉,当堂反驳婚书是假的,戴福有并没有叫戴强的儿子,恳请大老爷明察……
胡大棒得了戴福有的钱,早已成了姓戴的嘴,见金屏喊冤,“啪”地一拍惊堂木,令她闭口,然后让证人王宝山说话。
王宝山“嘿嘿”一笑,大声道:“大老爷,我和被告金氏是师姐弟关系,按说我得向着她。可自古向理莫向人,两个侄女的婚姻都是我一手经办的,赖婚可是不行啊……”接着,嘴巴一呱叽,某年某日,由他经办的第一桩婚,戴家付钱多少;某年某日,由他经办的第二桩婚,戴家付钱多少……“嘡嘡嘡”,一番话,活活地证死了金屏!
金屏见王宝山如此恩将仇报,无中生有地胡诌一气,气得浑身发抖,骂声“畜牲”!当堂气挺了过去。春姑和立姑早已气炸了肺,大骂他们串通一气,谋算她们孤儿寡母!姐妹俩抱起母亲,又摇又喊又哭。好半天,金屏才缓过气来,放声大哭,直喊“冤枉”。
胡大棒“啪”地一拍惊堂木,喝道:“不许哭!听本官宣判:
一、张绍庭两女嫁戴福有两子,有婚书为凭,媒人为证,婚书有效,张家二女,判归戴家;
二、金氏穷极悔婚,抵赖债款,判掌嘴二十,限期十天,如数归还……”
没等胡大棒宣判完,金屏骂声“昏官”!便又气挺了过去。
春姑立姑,木人一般,一时竟傻呆呆地不知所措。
这时,戴福有洋洋得意地走过来,一手抓住春姑的头发,一手抓住立姑的头发,贼眼一瞪,恶狠狠地说道:“死丫头,听见了没有?你们是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的!哼,你们听着,三天后我要给你们‘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