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寇氏再问张琦考虑得怎么样,张琦一口应允。见张琦爽快答应,寇氏起了疑心,问:“你是不是想先敷衍我,然后脱身逃跑?”
张琦说我一个奴才,能飞到哪里去?跟了夫人,一可脱奴身,二可管沈府一半财产,享受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之前,是我一时糊涂想不通!
寇氏一想,这小小奴才量他也逃不脱我的手掌心!就满面含笑跟张琦说:“我俩做了夫妻就是一家人了,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张琦说别的要求没有,只是我妹子芸儿自幼为奴,我既做了主子她还是奴才,我面子上过不去你脸上也无光,求夫人给她一份赎身契约,让她出府自由婚嫁。
寇氏想,这芸儿父母在沈家为奴一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他们女儿点恩惠也是应该的,就答应张琦,在新婚之夜给芸儿赎身文书,还送些金银细软让她离开沈府、自由婚嫁。
寇氏请人看了日子,定在腊月二十四小年夜,老鼠嫁女的日子成亲。喜庆之日,沈府张灯结彩宾客迎门。五十多岁的寇氏心满意足三入洞房,已得赎身文书的芸儿,带着丫环使女把哥哥和寇氏送入洞房。
腊月天寒风大起,丫环粗心没关窗户,一阵风吹进来把新房蜡烛吹熄,芸儿安排众丫环:“快去掌灯!”
洞房中脚步纷乱,半天才有人送上灯火,芸儿带大家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寇氏悄悄掀起盖头角,低眼看到地上新郎的一双大脚,心中盼他挑开盖头跟她喝下交杯酒再入红罗帐。新郎迟迟缓缓老半天,才过来掀她盖头。寇氏见到新郎大吃一惊。
新郎痴迷地望着她,喊了她一声小名:“玉儿——”
寇氏像做梦一般结结巴巴说:“你……你不是死于乱军之中了吗?”
站在寇氏面前的新郎不是英俊的张琦,而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寇氏认出他竟是生离死别二十多年的徐援。
徐援被乱兵抓去做挑夫,半路逃脱辗转回到家乡。家乡已成一片废墟,数百里无人烟,更不知新婚妻子流落何方。徐援背井离乡出外寻妻,找遍东西南北也寻不着妻子踪影。他身无分文沦落为乞丐,讨饭来到江头镇,邂逅张琦被他带进府。寇氏来看张琦,徐援躲在屋里认出这富态女人正是他苦觅不见的妻子。
徐援、张琦和芸儿三人定下调包计:由张琦跟寇氏拜堂,徐援躲在洞房外的厢房中。芸儿布置洞房时故意不关窗户,果然北风吹熄蜡烛。芸儿支使众人出去掌灯,张琦趁乱偷去厢房跟徐援换了农裳……
寇氏夫妻生离死别,一朝重逢抱头大哭!寇氏想起张琦、芸儿,问徐援:“他们现在何处?”徐援说他们二人已从后门出府,往江边寻船过江,准备远走他乡。
寇氏听了大叫不好,正要命家人备马车带徐援去江边时,仆人带个黑大汉来见寇氏。一见黑大汉,寇氏打了个寒噤,问:“你……你把那事儿办啦?”
黑大汉冷冷地亮出带血的钢刀,说按夫人吩咐,那对狗男女被我一人一刀,砍人江中喂王八了,小的特来请夫人验刀讨赏。
寇氏叫声苦,说:“完了,只恨我妒忌心强,害了张琦和芸儿的性命!天啊,我作了大孽呀!”
原来,寇氏见张琦爽快答应婚事,有些生疑。她隐隐得知张琦、芸儿有私情,又见他为芸儿讨赎身文书,猜到个七七八八。她一边不动声色大办婚事,一边筹划万一张琦逃婚的对策。她暗想张琦若逃走必经水路,腊月二十四家家过小年,艄公们都回家过年,江边没有渡船。在这江头镇能做黑心生意的,只有私盐贩子柳老武。她就花钱买通他在码头守候,二十四日夜间如有一对年轻男女上船,就一人一刀结果性命,以解张琦抛弃自己之恨!
如今,结发夫妻重逢,寇氏猛然记起那番安排,正在着急,却见柳老武拿着血淋淋的钢刀来讨赏,知道张琦和芸儿必已丧命,不由放声大哭,懊悔不已……
寇氏安排悬白挂孝为张琦和芸儿办丧事,请高僧来念经超度。柳老武见她哭哭啼啼,大婚之夜却忙着办丧事,就问:“夫人,你这是唱的哪门子戏呀?”
寇氏把事情一说,柳老武才知道她是真想放过张琦、芸儿,现在也是真忏悔。柳老武哈哈大笑,说他俩好好的呢!哪有老子为几两银子,杀自己儿子的!
没想到张琦是柳老武的亲生儿子!当年柳老武嗜赌如命,把家财输光,准备卖妻还债,妻子听说后抛下未满周岁的孩子投水自尽。柳老武养不活孩子,知道沈家要买小孩,就假说路上捡到孩子卖给了沈不韦。
柳老武妻死子敞家破人亡,他狠命成了赌。本想赎回孩子,但看到孩子在沈家过得挺好,何必赎回来跟自己过有一餐没一顿的日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前日,寇氏找到他,给了五百两银子,让他害两个人。柳老武虽做黑道生意,但从不滥杀无辜,听说要他杀两个人,把他吓了一大跳。但他见钱眼开,暗想先得了银子,到时见机行事。哪知,上船来的竟是儿子,还带个漂亮媳妇,他就把他俩送过江去,回来砍倒一条野狗,拿着带血迹的刀,给寇氏验看请赏!没想到寇氏三人洞房,把悲剧演成了喜剧,终于得了个大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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