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要嫁女,这几天,和珅心里一直在犯嘀咕。没听说刘罗锅还有个什么女儿,怎么这会又蹦出个出嫁女来?更让他稀奇的是刘府大宴宾客竟然扬言不收贺礼。他刘墉不是大清官吗,哪有那么多银两又是嫁女儿又是摆大席的,难道这事他不怕有炫富夸有之嫌吗。奥,闹了半天,他刘罗锅也不过如此。平素每每以清官自居,所谓一尘不染,两袖清风均是沽名钓誉,掩人耳目罢了。如今他办喜事不收礼正好,说句难听话,我还不想破费呢。不过这个喜宴该怎么参加还是要怎么参加的,同朝为官,殿前共事这点面子不能不要。再说,自己倒要看看罗锅子这回如何大摆龙门阵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军机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和珅真的是抱着看笑话和瞅纰漏的心态来到刘府的。
不仅和珅对此事怀疑,满朝文武百官也都一头雾水。唯独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纪晓岚心知肚明,而据说还是他为刘墉之女做的媒。
刘墉的确是有儿无女,今儿要出嫁的女儿是乾隆四十七年间,时任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的他奉命前往山东调查该省布政使国泰和巡抚于易简贪污枉法一案,途径乐陵时收的一个螟蛉义女。
一日,他扮作算命先生入鲁沿途私访。一路上所见饿殍遍野,哀鸟满山。而时任山东布政使的国泰则对上瞒报实情,邀功请赏。对下强征横敛,巧取豪夺。平民百姓无力缴纳赋税的一律捉拿查办。还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残杀了九名欲进京请命的进士和秀才。在贪官肆虐酷吏横行的下。老百姓生活于暗无天日水深火热之中。
山东乐陵有一户韩姓人家因缴不起赋税,父亲被下在大狱折磨而死,哥哥被强征到雪域戍边。母亲本来就多病,怎禁得住家中有如此变故,悲愤之中含恨撒手人寰。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家,如今只剩下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韩二姐。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一日刘墉化妆来到了乐陵地面,在街头正遇上小二姐卖身葬母的场面。一个十二三岁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衣衫褛褴,头插草标,可怜巴巴地跪在街头。烈日当空,酷热难当,小姑娘几近晕厥。大荒之年穷人家自顾不暇,乡绅大多是为富不仁,囤积居奇。此时谁愿出手相救。
钦差大人实在看不过去,就上前询问,小丫头发觉有人过来,抬起她那脏兮兮的小脸无力地哽咽着:“行行好,可怜怜俺吧。”刘罗锅赶忙将其扶起,一手拿着算命先生的招幌,一手掚着她走到了烧饼摊,买了两个烧饼,向老板要了一碗水。小丫头已两三天没吃东西了,哪还能顾上许多。只见她大口小口地往嘴里塞着,刘大人赶忙把水递上。十分怜惜地说;“孩子喝口水慢慢地吃,可别噎着了。唉!看看,都把孩子饿成啥样子了。”
刘墉见小姑娘吃饱喝足了,这才拉着她走到了一个避静处,小二姐把遭遇一一说知先生。眼下小女孩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于是刘墉动了恻隐之心,他带着女孩回了客栈,派下人陪同小二姐先回家葬母,然后又修书一封,命人带着书信和她一起连夜进京面见夫人。自己则一路向济南府微服私访下去。
话说韩二姐被带到京城,家人将刘大人亲笔书信呈给夫人,夫人内情尽悉。仔细打量身边女孩,虽说有些面黄肌瘦,但容貌清秀,身材姣好。作为收养来说,年龄是大了些,但所幸此女是个孤儿。自己的孩子已经大了,眼下还真缺少一个能围着自己说话解闷的人。夫人想到这里很是欣慰。就连忙打发用人伺候其洗浴更衣。完事后,又等小女子吃饱喝足,再观其样,已判若两人。俗话说人是衣裳马是鞍,小二姐绫罗绸缎一上身,与先前的粗布麻衣相比,自然光鲜许多。只见她不是名媛胜似名媛,不是娇娃俏过娇娃。夫人喜不自胜,即刻认作干女儿,庆幸老公为自己张罗了个事干,自此一心扑在了小二姐的调教和抚养上。生活也有了别一番的滋味。
再说刘墉在山东微服私访了月余,亲眼目睹了灾民穷不聊生的惨状,掌握了时任山东布政使的国泰和巡抚的于易简等贪官污吏收刮百姓,欺上瞒下,贪纵营私,无法无天的累累罪状。回朝后,连夜起草了奏章。
第二日早朝,刘墉和一起受命办理此事的御史大夫钱沣将奏章呈上。皇上阅罢,龙颜大怒。和珅素与国泰交厚,又受皇妃相托,极力为其开脱。刘墉据理力争,历数其吏治废弛,贪脏枉法,鱼肉百姓,恶贯满盈之罪行。声言不治其死罪,天理难容,大清国法受辱,江山社稷蒙羞。圣上也深知此案关系重大,贪官不除不足以平民愤,污吏不灭不足以振朝纲。可皇妃和何爱卿的面子多少也得顾及,乾隆爷又用上了中庸之道。当堂将本该定为斩立决的改为斩监侯,下刑部大狱,并命其在狱中自裁。国泰才勉强保住了个全尸。
至此,和珅与刘墉矛盾更深,在朝中常常舌枪唇剑,明争暗斗。好在乾隆帝善于搞平衡,以大智慧将其掌控于朝堂之上,驱驰在御前左右。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三四年下去了。小二姐在刘府出落成一个貌美如花,温柔娴淑,识书达礼的二八佳人。一日,当朝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纪晓岚来刘府小酌。刘墉将小女引荐,并相托好友留心为她说个好婆家。小二姐冰雪聪明,叔叔长叔叔短的将纪昀哄得晕头转向。当即手拍胸脯,口吐狂言。信誓旦旦地将此事大包大揽下来。
纪晓岚何许人也,说过的话焉能不办。那年适逢科考,新科状元王连璋乃归德府人士。貌似潘安,才若子建,且为忠良之后,及第后拜纪昀为师。天赐良机,大学士岂能错过。一日下朝后,纪昀名为去刘府讨口小酒喝,实为提亲之事。刘墉对如此人中骐骥朝中才俊焉有不愿意之理。二人一拍即合。夫人也为小女高兴,她不由得多灌了大学士几杯,微醉的纪昀又是作诗又是打对,语无伦次,礼数全失。临走还非得带走刘大人喜爱的一方古砚,弄得刘墉直埋怨夫人多事,不知纪大烟袋素有借酒装疯,颠憨讹人之嫌吗?夫人不服地说,恁二人的砚今天是你的明天是他的,转过来倒过去的哪有个你我之分,说得刘墉释怀了许多。
婚事定在腊月十九,出嫁前刘大人有些捉襟见肘。素有清官大老爷之称的他,有心多为小女准备些嫁资,以对得起苦命的她和其死去的父母。可他一向清廉,囊中羞涩,眼下急用时才知道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眼见好友陷入了钱财尴尬,纪昀也无力资助。思来想去纪大烟袋又动起了歪点子,他为刘中堂出了个绝妙的主意。不仅让小二姐的婚事风光无限,还成就了一段千年佳话。
小二姐出嫁那天,刘府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只是礼金和礼物一概无收。这着实让朝野震惊。大家既佩服刘墉为官一清到底,又对刘墉突然如此大方深感不解。一些在朝中平日不太对乎,政见相左的同僚更是想趁此机会找个茬,瞅个漏,寻个把柄,以增加今后在朝廷上与刘罗锅抗衡的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