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将军那可是功臣啊。张东望着被抓到大堂上的吴熊,在陈鸣远的耳边低声嘀咕几句,陈大人点头后,忙抽出火签,丢下堂去,大叫道:“来人啊,将吴熊重打——!”陈明远话还没说完,他一捂肚子叫道:“内急,内急,张东,你替本官做主吧!”
张东等陈鸣远走远,他提起笔来,写道——重打50大板!可不知是因为笔误还是疏忽,张东在50的后面还画上了一个模糊不清的零。行刑的差役举着张东写的刑条高声叫道:“重打500大板,不得有误!”
500大板,别说是揍屁股,就是石头都打碎了!吴熊挨了20几板子后,实在疼痛难当,他两臂一晃,跳将起来,夺过一把钢刀,杀出条血路,冲出府衙的大门,怪叫着逃没影了!
吴熊杀差拒捕,这犯的可是砍头的大罪啊!陈鸣远回到堂上,一见差役们的伤情,不由得勃然大怒,他传令,命苏州城全城戒严,一体严拿这个胆大妄为的吴熊。可是这个吴熊就好像一缕水汽似的,从苏州城消失了。
十几天后,苏州城缉捕吴熊的风声渐渐止歇。这天半夜,吴府的后门悄悄地打开了,吴孝廉领着管家吴福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两个人走了能有一个时辰,来到了吴家在苏州城外的田庄,吴熊这十几天,就躲在这田庄里。
吴孝廉刚叫吴福把带来的200两银子交给儿子,就听“咣”的一声响,大门被尾随而来的衙役们踢开了,吴熊挥刀拼命反抗,十几名武功高强的捕快刀枪并举,一场混战,吴熊身受重伤,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等吴熊被捕快们用门板抬回苏州城,因为伤势过重,这个昔日的净街虎就变成了死老虎。吴孝廉和管家吴福因为知情不报,窝藏要犯,也被关进监狱。
按照吴孝廉所犯之罪,应该是革去功名,杖刑八十,流放一千里才对,可是他的侄儿御史侯登科在京城的刑部一活动,只是革去了吴孝廉的功名,杖刑免掉,轻判流放三百里,流放之地是富庶的徐州。
徐州距离苏州只是三百里,骑上快马,那也就是一天的路程啊,谁知道吴孝廉啥时候咸鱼翻身,又回到苏州城里继续荼毒百姓。陈鸣远捧着刑部公文,愁得也是直皱眉头。
张东看着陈知府发愁的样子,他呵呵一笑道:“大人您放心,我想,吴孝廉被刺配徐州府,他以后一定不会再回苏州城来了!”
所谓刺配,就是在人的脸颊旁刺上罪犯的姓名和徙配的地点。张东提起笔来,在吴孝廉的右脸颊写上“刺配吴寿徐州”。
两名刑吏用利针沾墨在吴孝廉的右脸颊上刺完字,他们瞧着那一行字特别扭,两名刑吏急匆匆地找到张东,张东过来一瞧,也愣住了,他竟糊涂地把徐州写成了涂州,涂州远在云南,距离苏州城3000多里,这可如何是好呢?
在犯人脸上刺上涂州,徐州府的牢营可是不会收留吴孝廉的啊!吴孝廉一听自己脸上的字被刺错,急得他一个劲地打躬作揖,求张东改正。张东一跺脚说道:“那就把他脸上的这几个字涂掉吧!”张东又提起笔来,在他的左脸颊写上“特刺吴寿徐州”。
吴孝廉这次学乖了,等张东写完字,他凑到铜镜面前,检查这六个字没有错谬之处后,方才咬牙忍痛,听任两个刑吏又把这六个字黥在了自己的左脸颊上。
两名差役押着吴孝廉来到府衙的公堂上。陈鸣远看着吴孝廉右脸颊上一片墨污。右颊刺着醒目的六个字,他用袖子一挡嘴巴,好险没有笑出声来。他刚要丢下刺配的公文,可是看着吴孝廉右脸上刺的字,他一下子愣住了——特刺吴寿徐州。这么写还了得,特刺这可是接到皇帝钦定罪犯流放之后的圣旨才能写的两个字啊!
陈鸣远急忙把张东找来,将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吴孝廉一听左脸上这行字又有问题,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直哭得老泪纵横,连声叫屈!陈鸣远一拍桌子喝道:“张东,这一回可绝对不能再写错了!”
张东答应一声,提笔按照陈鸣远的意思,在吴孝廉的脑门写上“准条刺配吴寿徐州”八个墨字。
吴孝廉的两颊全被涂黑,八个墨字,将脑门占得满满的!看着吴孝廉的脸成了漆器行的抹布,陈鸣远在桌子底下对着张东也是连竖大拇指。
吴孝廉果然怕羞,直到临死,他也再没敢回都是熟人的苏州城。
张东在犯人的脸上打草稿的事,竟成为大明朝最叫人捧腹的笑话,因为这个缘故,张东也更出名了,他考了几回举人,都因为马虎的名太大,没有主考官敢录取他,张东索性就断了科举的念头,一心一意在府衙里当上了判官。陈鸣远皆是按律实判,可是判文到了张东的手里,往往就会因为笔误,而出现好人轻判,坏人被重判的古怪现象。
苏州的老百姓因为得过张东的很多好处,在他百年之后,竟在他的墓碑上刻上“明白判官”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