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晋福闻听此言,顿时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磕头如捣蒜:“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小人只是想一睹芳颜,绝对没有做那杀人的勾当啊。”傅知府冷冷一哼,丢下钱晋福,找到满莹的后窗。钱晋福所说不错,满莹闺房的后窗,正对着她的新房。新房前人来人往,他要想往里偷窥,却是万万不能的。傅知府正愁眉苦脸地踱着步子,师爷急急地跑过来说:“大人,那个书生昏过去了。”傅知府忙道:“快把他救过来。”师爷说:“仵作已给他掐了人中,现时是给救过来啦。我派人去请郎中了,不一刻也就该到了。大人,该怎么处置他呢?”傅知府知道这位师爷足智多谋,善于钻营,就问他道:“你看该怎么办呢?”师爷捻着胡须笑了:“这就要看大人怎么想了。果真破了案子,抓到凶手,那是万事大吉,求之不得。如果破不了案子,依着冯之瑞的情形,这事儿弄不好就能传到京里,恐怕会影响大人的仕途。把这钱晋福关进大牢,来它一个审而不结,倒可以左右逢源了。”傅知府一听,不禁拍掌叫好。他马上来到堂前,命衙役们押上钱晋福,回府衙去了。
果如师爷所料,满莹被杀的案子没有任何进展。傅知府认定了钱晋福就是杀害满莹的凶手,几次提审,钱晋福仍是不肯承认。傅知府怒极,命衙役们给他上刑。别看这个钱晋福是个文弱书生,却也知道一旦承认了杀人的罪过,就要被砍头的。他咬紧牙关受着刑,却也是不肯改动半个字。傅知府本想再令衙役们给他施以重刑,但一看钱晋福已是气息奄奄,只得作罢,让衙役们把他拖回了阴暗潮湿的大牢里。钱晋福发起了高烧,说着胡话,却也仍不忘了要说:“冤枉,我冤枉啊。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我到现在都没见过
四个月之后,钱晋福病死在大牢里。
傅知府命令师爷把钱晋福的供状小改了几处,说他听到满莹的美色后即心怀不轨,悄悄溜到满莹的婚礼上,监视其行踪。看到她独自去往后院的茅厕,即将其拦截到无人的柴房内欲行非礼。只因满莹奋力反抗,未能得手,又恐来人将其抓获,故而杀人灭口。供词改好以后,师爷仿冒了钱晋福的字迹签字画押,又按住他的手指头按下了朱砂红印,给刑部递送了公文。没过两天,刑部批复,钱晋福竟敢在满莹的婚礼上对其施行强暴,非礼不成又杀人灭口,可见其色胆包天,气焰嚣张,特裁戮尸示众。傅知府命衙役们挖出了钱晋福的尸身,砍下脑袋,曝尸三日。至此,此案已算是盖棺定论。破了如此玄妙的案子,上面却不鼓励,傅知府很是意犹未尽,让师爷找来几个说书先生,编成了段子,坊间传唱。
有了傅知府的银子开路,说书先生们自然把段子编得神乎其神,到处说来。冯之瑞闻听他女儿被害的案子被编成了段子,自然赶来听听。听着说书先生描述满莹的美丽端庄,他不由想起女儿来,更是心痛不已,不觉落下泪来。不等听完,他就先回到家里,走到满莹的新房门口。满莹一死,陈兴业的婚没结成,也不愿住到新房里睹物思人,这间房子就空下来,异常凄清。冯之瑞叹了口气,忽然瞥见邻居家的二毛正在房顶上抹房。他蓦然想起,满莹婚礼的那天,二毛也是在房顶上抹房的。他站那么高,这边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眼界里,他没准儿就看到了凶手呢。他冲着二毛喊道:“二毛,满莹被害的那天……”
二毛本来正在抹房,听到他的喊叫,忽然一怔。猛然又听到满莹被害这几个字,他身子一抖,竟从房顶上折下来。冯之瑞也给吓了一跳,忙过去扶他,却见二毛跪在地上,连连给他磕着响头:“叔呀,我不是人呀。是我害了满莹妹子,是我害了她呀。”冯之瑞微微一惊,忙问端倪。二毛这才跟他说了。原来,他和满枝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心意暗许。谁知冯之瑞执意要把满枝嫁给那个纨绔子弟,两个人的心都要碎了。他们无力改变这个残酷的决定,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身相许。满枝嫁到满城县以后,心里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总是找个茬口和丈夫打上一架,然后就跑回娘家来,再趁机和二毛幽会。满莹婚礼那天,二毛正在房顶上抹房,忽然看到满枝冲他招手,忙着跳过这边院子里来。两个人躲进柴房里,共度云雨。谁知两个人正在兴奋的时候,却听到“啊”的一声惊叫。两个人可给吓坏了,连忙扭头看去,却见满莹站在门边,愕然地看着他们。现在想起来才明白,那天满莹上茅厕,茅厕里人多,她又怕误了时辰,便找没人的柴房来方便,没想到恰好看到了他们那一幕。他跳过去,一把抓住满莹的胳膊,乞求地看着她:“满莹,千万别把今天这事儿说出去啊。”满莹摇摇头说:“你们做下这么丢人的事,还不让我说?我就是要告诉父亲,看他怎么惩罚你们!”说着,转身就要走。二毛一急,就掐住了满莹的脖子。等他发现满莹无力地耷拉下脑袋,已经晚了,满莹就那么死了。他和满枝都给吓坏了,抛下了满莹的尸身,满枝到前面去了,他也慌忙跳回到自己家里。
冯之瑞仰天长叹:“天啊,这是谁作的孽呀!”
他即刻叫来家人,把二毛绑了,押送到知府衙门。傅知府听了二毛的供述,一时没了主意,愣在那里。师爷脑子倒也灵光,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先把二毛押入大牢,再做定夺。”傅知府一想也只得如此,先把二毛押入了大牢。他和师爷急得团团转,但这草菅人命的事毕竟不同于儿戏,两个人想到半宿,也没想出个好主意,只得分头睡了。
第二天一早,衙役们赶到衙门等着知府升堂问案,谁知等到了日上三竿,也不见老爷出来。班头悄悄推开大门,探头往里一望,里面半个人影也没。他带上两个衙役进府去找,仍是一个人都没见到,而且各个房间里都凌乱异常。从此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傅知府和那位师爷。想是他们二位带着内眷们连夜就逃掉了。
说书先生们的段子里,自然又加上了他们连夜逃跑的内容,而且描述得绘声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