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充之又喜又慌,喜的是终于得知强盗的落脚点,慌的是马天保已跑,自己拿什么去抓人?何师爷却笑道:“大人,走了一个马天保,你手下尚有数万山匪呀!”他将刘充之引出门口,只见外面站满了黑鸦鸦的人群,个个手持刀棍。赵保也喝道:“大人,下令吧!”
刘充之也不由得热血上涌,手一挥,众人便浩浩荡荡地杀了过去。
王家庄里有人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刘充之看得清楚,那正是第一位失踪的知县,左鼻翼处生了颗大痦子。此时百姓群情激奋,不等刘充之下令,便冲了过去。
刘充之看了看身边的何师爷,不解地问:“师爷,你应该早就知道强盗是什么人了吧?为何不早点抓了他们为百姓报仇?”
何师爷神色一凛,道:“这是件可大可小的事。处理不好,祸事未除,又添新乱;处理好了,南山便可从此换个景象。因此我要等一位一心除害的知县老爷。”
刘充之又问:“师爷是如何知道我就是这个人选的?”何师爷狡猾地笑道:“因为你从来没抱怨过吃住的简陋,也没想过如何巧立明目增加赋税,显然不是买来的官;但你又没做过一件好事。为官者,没有敛财回本之心,没有为民做主之意,便只有担心性命一事了。”
刘充之脸一红,尴尬地看向远方。王家庄中已是一片厮杀声,不多时,他愕然地看到马天保从庄中冲出来,但很快,就有数十个百姓围住了他。刘充之正要上前阻止,何师爷拉住他,摇头道:“相信我,他们死了比活着好。”
几天后,刘充之回到东州府,向苏成海禀告此事:“第一位大人到任后,因南山县没有油水可捞,更兼其买官之银都是借来的,便干脆做起了强盗。其后的二位知县,也都是因为买官欠下了大笔债务,投奔了他。还有,捕头马天保在那天夜里与他们交过手,认出了他们,于是也去做了强盗。”
苏成海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南山果真是如此之穷吗?竟然逼得三位知县一位捕头不做官,要去做强盗?”
刘充之点点头,又问:“大人,此四人目前尚在南山牢中,如何处理?”苏成海思忖一番,拿起茶杯,却似不经意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刘充之暗道何师爷算得准,何师爷若早点带人将三位知县抓了或是杀了,一旦事情传开,肯定有很多知情者会被苏大人除掉,因为归根结底,是苏大人私吞了修官道的银子才造成南山如此局面的。刘充之拱手道:“大人,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苏成海露出满意的微笑,道:“盗匪已除,那山匪呢?”刘充之回道:“那些山匪都是城中百姓,所谓的劫道其实是乞讨,山匪一说不过是他们自嘲而已。”
苏成海笑了笑,赶紧说道:“山匪之事不再追究,我另拨些银子给你,将南山的官道修一修,此事就算了结了吧。”
刘充之暗自称奇,这事又叫何师爷猜中了。临行之前,何师爷道:“苏大人必定明白,南山若被逼暴乱,他这个知府就做到头了。苏大人舍不得银子,但更舍不得这个位子。权衡之下,必会勉强拿出银子来。”
出了府衙,刘充之突然想到,若是自己也像前三任一样是买来的官,是否也会被逼成强盗?想到这,他突然冒出一身冷汗。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