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初年,天府之国四川历经张献忠屠川、清兵入川、三藩之乱后,不少地方十室九空,人口锐减,蜀地虽有可耕之田,却无耕田之民,于是康熙皇帝下旨拟从湖广移民入川以解当地劳力不足之忧,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湖广填四川。
移民开始时进展得很不顺利,小股打前站的湖广移民率先入川后便音信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派人下去一查原来这些人竟然都被老虎吃了!蜀中因兵乱土地长期荒芜,人类活动减少,加上蜀地山林广阔,造成老虎过度繁殖,山林中的野物已然填不饱众多老虎的肚子,于是它们便成群结队下山吃人,那些打前站的湖广移民便成了老虎的果腹之物。
四川老虎吃人的凶信传到湖广后,当地百姓说什么也不肯入川垦荒了,宁可抗命被官府抓去坐牢,总比被老虎吃了强百倍。眼看着移民无法进行下去,康熙皇帝颁下严旨,责令川渝官员限期消除虎患,确保湖广填四川的国策得以实施。
蜀中各地官员纷纷组织兵丁、猎户持械上山打虎,由于老虎实在太多,又是成群出没,每次打虎,虎没打着几只,人倒死伤了不少。如此一来,吃红了眼的老虎更加猖狂,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没于城镇,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重庆府属下的江津县令居然大白天在县衙中被突然窜入的几只老虎叼走,分而食之！
消息传到紫禁城,康熙皇帝龙颜大怒,下旨杀了一批打虎不力的官员,又从各地抽调官员入川督办打虎,时任扬州府东台县令的祁彪上书朝廷毛遂自荐出任虎患最甚的江津县令。
这日祁彪乘舟逆江而上,船至川江时,只见川江两岸的江滩上又肥又壮的老虎多如牧羊,逍遥江边,鱼贯而行,跟随祁彪入川的贴身小厮见此情景顿时吓得尿湿了裤子,瘫软在船头号啕大哭:“这回咱们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啦,此次入川老爷不被老虎吃了,也要被皇上砍了脑袋！”
祁彪拈须一笑:“区区老虎何足道哉。”原来这祁彪祖上乃关外猎户出身,自幼耳濡目染,通晓捕猎之道,祁彪一上任便组织人马在老虎出没之处下绳套,挖陷阱,布毒饵,不到一个月为祸江津数年的老虎竟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大功告成的祁彪连忙向朝廷报捷,康熙皇帝闻报大喜过望,当即下旨嘉奖祁彪,同时下旨火速从湖广移民五百户前往江津境内垦荒,一个月内到达,不得延误,朝廷向湖广移民保证江津虎患已除,以后再不会出现老虎吃人的事了。
这天祁彪正在县衙中为安置湖广移民所需住所、粮草诸事忙得不亦乐乎之际,县丞突然大惊失色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禀报道:“大人,大事不好,城外……城外……又出现大批老虎!”祁彪听了心中一惊,急匆匆赶到城外一看,果然有数十只老虎啸聚在山岗之上,虎视着山下过往的行人蠢蠢欲动。
县丞大惑不解:“江津境内的老虎明明都被捕杀殆尽,怎么突然又冒出如此众多的老虎?”
祁彪略一思忖道:“这些老虎一定是从别处窜来江津的,蜀中老虎之密,前所未闻,本县捕尽老虎别处又窜来他山之虎占了地盘,如此看来打虎一事难办了。”
县丞闻言顿时急了:“湖广移民正在赶往江津途中,倘若移民抵达后再闹出人命,你我吃饭的家伙怕是要搬家!”
祁彪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盯着山岗上的老虎看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顿足道:“罢!罢!罢!要想彻底根除江津虎患,看来只有用此阴毒手段了……”拿定主意后祁彪立即布置人手在城外挖了数十处深坑,铺上草席,撒上浮土,上置鲜活牛羊,引诱老虎上钩,祁彪下令一定要活捉老虎,不得有丝毫伤害。
几天下来果然抓了十几只活虎,祁彪选了其中两只壮硕公虎,命人用绳索把虎套牢后拖出深坑,依照他的吩咐鼓捣一番后,又把这两只老虎放归山中。
县丞见此情景有些摸不着头脑,询问祁彪:“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抓住的老虎,大人怎么能轻易纵虎归山?”
祁彪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三日后便见分晓。”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这日县丞带人到城外望山上望,果然不见了虎迹,众人战战兢兢登上山岗一看,顿时欢呼起来,原来山林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虎尸,都是被一口咬穿咽喉而亡!县丞佩服得五体投地,回到县衙连称县令大人手段高明,堪称伏虎罗汉下凡。
祁彪闻言并无喜色,叹了口气:“用此阴毒之法灭虎,实乃无奈之举,但愿老天爷见谅,不会折我等阳寿。”
原来祁彪让人往那两只公虎肛门里塞进数十枚干蚕豆,然后再用羊肠线把老虎肛门缝死,老虎回到山中后,干蚕豆在老虎肠中慢慢鼓涨起来,肛门又被缝死无法排泄,最后干蚕豆越涨越大,老虎疼痛难忍,直至最后狂性大发,疯咬同类。祁彪幼时在关外曾见过其父抓黄狼时用过此招,把黄狼活捉后,往肛门里塞几粒黄豆,缝好后把黄狼塞进黄狼穴中,堵死洞口,几天后便可在洞中捡拾到一大堆被发疯黄狼咬死的黄狼尸体,于是祁彪如法炮制,用此招除了江津虎患。
为了防止他处之虎再度窜来江津,祁彪又让人每隔几日从坑中弄一只老虎上来,塞上干蚕豆然后拴在山林中,老虎发狂后,虎啸声之惨烈,他处之虎听了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越江津雷池半步?
迁入江津的湖广移民很快便开始建房垒灶,开荒种地,朝廷又下旨把祁彪的灭虎奇招在蜀地广泛推广,很快为祸川渝数十年的虎患便烟消云散,朝廷湖广填四川的国策得以顺利推行。
虎患过后,祁彪让人把困养在深坑中的剩余几只老虎俱都放归山林,众人不解纷纷道:虎患刚除,大人又放虎归山,虎患岂不是很快便会卷土重来?
祁彪向众人释疑道:“蜀地虎患皆因人烟荒芜,山高林密所致,如今大批湖广移民入川,开山种地,人丁兴旺,安居乐业后便不会再生虎患了,如果现在把老虎赶尽杀绝,日后山中野猪、豺狗之类野物又会兴盛,从而为祸百姓,唯有放虎归山万物才能平衡共生。”
众人听后,皆称父母官所言极是,祁彪因打虎有功,没多久便被朝廷连升三级,调往浙江为官,祁彪离开江津时,城中万人空巷,百姓扶老携幼前往江边送行,并捐资修建生祠四时供奉,以表其功绩。
此后数百年人虎共居巴蜀之地,繁衍生息,直至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川渝山林中还有为数不少的老虎栖息,后来由于人们的滥捕滥杀,老虎才逐渐从人们的视线中消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