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老陈头的话,“围子王”半天没吭声,就坐在炕沿边上闷头抽烟。
“老哥”过了好一会儿,“围子王”抬起头,对老陈头说,“你能不能让我在你家住几天?明天我就去村里要房子。”
“行啊,没说的”老陈头很痛快地答应了。
“围子王”为人虽然匪气很重,但他得势时对待屯子里的乡亲还是很好的。多年前,老陈头在县城办事被一群小痞子为难,还是被正好赶上的“围子王”解的围,这个情,老陈头一直记着。
“那多谢老哥了。你放心,我就住几天,那边的房子空出来我就搬走。”“围子王”十分感谢老陈头的爽快。
“嗨,你别客气,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你就住西屋,啥时候办完事,啥时候再搬,别着急!”
“围子王”去西屋睡下了,老陈头却怎么都睡不着。
这么多年,“围子王”去哪儿了?他突然回来,有什么事?为什么找到自己家来?明天一定要问清楚,要不就和他一起去村委会说清楚。老陈头做了决定,心里才踏实下来,他翻了个身,准备睡觉了。
猛然间,一声尖利的叫声刺穿了后窗,直闯耳膜。
老陈头一惊,赶紧坐起来,叫声是从后院方向传过来的。他下了地,跑到床边向外看着
一个人影箭一般向盐碱地里跑去。
那人影看上去很瘦,好像是屯子里的无赖地猴子。这小子大半夜的咋在这儿?准没好事!突然,他想到了那几头牛,这小子不是要打牛的主意吧?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响动,狗怎么没叫
老陈头赶紧绕到后院,“围子王”跟在后面。
“这个天杀的!”看到已经僵硬的狗,老陈头气得一跺脚。
“准是地猴子那无赖一·”老陈头气得直哆嗦,把牛棚锁得结结实实的,才要离开后院。
“什么东西?”身后的“围子王”低声说了一句。
老陈头随着他的目光朝林子里望去
天黑林密,根本看不清楚,只能隐约望见树林边上一团黑影,来回晃着,好像悬着空
“啥呀?”老陈头有点发憷,“是不是上吊的人啊?”
“我去看看。”“围子王”的胆子大,他走到林子边。
“小心点儿”老陈头没敢动,在院里喊了一声。
“围子王”在树林边站住了,他看清了树上的东西,是一只麻袋吊在树上,左右摇晃。
“围子王”小心地靠近麻袋,伸手推了一下。麻袋改变了摇晃的方向,坠得树枝嘎吱直响,
里面的东西很沉。
“是啥呀?”老陈头在院里喊着。
“麻袋,里面装的是啥不知道挺沉!”“围子王”绕着树走了一圈,“把镰刀拿来”他朝老陈头喊了一声,“我把它放下来。”话音刚落,“围子王”就发现,在树林深处一个黑影闪了一下,飘飘忽忽地就没了。
5、盐碱地里的麻袋
地猴子受了惊吓,丢了魂儿似的跑。
他看到了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就看见一团蠕动的黑影,好像一直就在身后,只是自己没有发觉。也是做贼心虚,地猴子觉得那是致命的东西。
他一口气跑回家,连灯都没敢开,一头扎到炕上,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好半天,地猴子才恢复平静,睡着了。
第二天十点多他才醒,脸都没洗就出门了。
他到那片树林子边上转了转,微风吹着树叶簌簌作响,没什么异常。
地猴子远远望着老陈头家的后院,那条狗没了,只留下空空的狗窝,牛也没了,可能牵到外面吃草了。
地猴子觉得无聊,吹着口哨又凑近了院子,鬼头鬼脑地瞄着。
突然,他听见前院有响动,一个人咳嗽了几声,底气很足。
他绕到前院,一个男人走出来,身材魁梧,看身形像是老陈头后半夜领进来的那个人。那个人四下看了看,直接朝村委会的方向去了,地猴子装着没事,尾随着。男人没注意到有人跟踪,大踏步进了村委会的院子,地猴子绕到了后窗,那是个不大的场院,总有些村民在那抽烟聊天,他蹲在窗下,没人注意到他。
男人进到屋子里,找到村主任,两个人聊了起来。一会儿,村主任朝着后场院的村民大声喊道:“看看谁回来了!”
村民们纷纷站起身,老人们都认识他,“围子王”那可是当年响当当的人物。地猴子也认识,不过那时候他还小,对“围子王”的印象就是,那是个无所不能的人。村民们都涌进屋里,问这问那。
地猴子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起身走出村委会,抬头看看日头,应该十一点多了。他朝盐碱地走去,他知道村子里的鸡鸭鹅什么的都聚集在那个方向,眼看着就揭不开锅了,先弄只来解解馋。
地猴子走出好远都没看见家禽,但更远处有东西,仔细一看,是老陈头的那几头牛。牛悠闲地在盐碱地里转悠着,却不见老陈头。他觉得奇怪,老陈头放牛的时候是不会离开太远的,但现在那几头牛分明就是没有主人的状态。地猴子又等了半天,确实没人,那几头牛也越走越远,他赶紧跟上去,牵住了其中一头牛的缰绳
地猴子家的院子很小,全被那几头牛塞满了,但他的心情不错,心里盘算着出手的价钱。但地猴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老陈头平时拿牛都当命根子,怎么会轻易不管它们
正想着,外面想起了喊声,地猴子赶紧冲出屋子,他怕有人闯进来。锁好门,他看见村子里的很多人都冲向了盐碱地。
刚才那几头牛路过的一棵枯柳旁,已经围了一圈人在那指指点点。他站在人群后翘脚看向里面,原来白花花的地面露出了一片新土,看样子是有人挖了个坑又给填上了,但那个坑没填好,从里面露出一只脚,脚上还挂着一只鞋。地猴子认识,那是老陈头的鞋。
6、尸体动了
“围子王”也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老陈头的尸体被挖出来。
尸体很恐怖,没有外伤,浑身裹着土,瞪着眼,嘴张得老大,好像想说什么。
村主任张罗着把老陈头抬到家里,给他在城里打工的儿子打电话。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料理后事的事情当然先落在了村上。
“围子王”自愿出头为老陈头守夜,大伙很感激“围子王”的义气。很多村民都陪着“围子王”聊天,一直到深夜。地猴子也在,不过他不怎么说话,混了顿饭,然后就在一边闷头抽烟,盯着“围子王”。
十点多钟,村民们散了,只剩下“围子王”一个人。地猴子也走了,不过他没走远,又偷偷摸摸跑回来,潜入了老陈头家的后院。
“围子王”没什么动静,他走到老王头生前的房间,躺在炕上。
地猴子有点困了,又想起那几头牛,想回家看看,看来这边没什么意思了。站起身刚想走,他发现“围子王”从炕上起来了,伸脖子朝前后院子望了望,下炕去了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