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荣拉开了顶灯。
钦静看见一个男人正坐在角落里,穿着西装外套,衬衫皱成一团,长得倒是清秀俊朗,瘦弱的身材,配着无框眼镜。本该是个斯文的模样,只是此时全身上下灰头土脸,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你们同路。”刀荣随意地介绍道,冲着男人笑笑,“还剩一个人,半小时内开船。”
那人点点头,没说话。钦静注意到他手脚细长,身边还放了个大包。
刀荣不再多言,转身出去。
钦静靠着门边坐下,钦琳的额头烫得吓人。她们跑得匆忙什么也没来得及拿,此时她才开始担心,妹妹能不能挺到最后。
“你妹妹这么小,还生了病,为什么非得带着她一起走?”那人问道。
她舔舔干涩的唇:“我是她唯一的亲人,要么一起活,要么只能一起死了。”
“我叫姜晨。”他笑着说,打开一边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打开后钦静才看清楚,是个药包。
姜晨凑过来,作势要为钦琳检查,边拿出小灯边解释:“我是学医的,放任她这样,怕是挨不到目的地。”
钦静略一迟疑,便选择了相信对方。不,她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姜晨检查了一番,从小包里拿出注射器和药品,手法娴熟地配比好药物,为钦琳注射:“烧得有点严重,先让她退烧吧。”
“你呢?又是为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姜晨无奈地笑笑:“就当我和你一样吧。”
钦静心下了然,对方不想告诉她更多,那么也没必要多问。
注射完毕后,姜晨看了看手表:“两个小时后再给她吃点药,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钦静发自肺腑,“我……叫钦静。”
“钦静?”姜晨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她,“真是特别的名字。我表姐的名字也很有趣,她说名字特别的人,一般命运也都不寻常。”
钦静一僵:“谈不上特别,不过是生死有命。”
“那你有没有想过,人可以有另一种方法活?”
“另一种方法?”
钦静无声地笑笑,倒不是不屑,她早已过了听信童话的年纪,如果有另一种方法,她又何尝不想重新来过?然而并没有。
见她沉默,对方似是不以为意:“是我没解释清楚,你也可以理解为……借尸还魂。”
钦静一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没有想过,精神分裂这种事,也许并非源于某种医学界可解释的范畴。
你之所以记不清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其实是因为那并不是你的所谓另一人格,而是完全寄生于你,终将取代你的另一个意识?
他们与宇宙同龄,为夺取他人肉体而存在,人与人的个体之间,不过是他们的起点与终点。
于他们来说,这不是生活,而只是生命中的某一站罢了。
在被殷教授识破之前,姜晨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他的履历清白,出身中产家庭,五岁起就是H市远近闻名的天才,初中早恋后成绩曾一落千丈,然后高中浪子回头再次获得数理化省内亚军,高考前受学校推荐被C省医大免试录取,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是个聪明却又平凡的学生。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些都是刻意而为之,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普通人,而非妖孽。
打架、早恋、一时的堕落……青春期该出什么问题他就一样不落地经历一次,然后在既定时间内,回归正轨,按照组织的要求,直奔省医大殷教授门下。
他的任务是干扰殷教授针对人类“神经元个体意识”的研究,阻止人类尝试了解他们的可能,以至于发现组织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