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米尔顿•卡普兰 王成辉/译
我在街角杂品店前停下来吃早餐。因为有些迟了,便急匆匆地吃了些炸面圈,喝了咖啡后就疾步走进地铁站,跑下台阶,赶上了我常搭的那趟列车。我抓住吊带,装作看报,却不停地扫视这些挤在我周围的人们。他们还是我每天看到的人。他们认识我,我也认识他们,我们却没有微笑,像是偶遇的陌生人。
我听他们谈他们的烦忧和朋友,我也希望有人来与我谈天,以打破长长铁骑发出的单调的声音。
地铁快到第175街的时候,我又紧张起来。她通常就在那站上车。她举止文雅,不像其他人那样推推搡搡。她总是挤进一个小地方,紧挨着人们,紧握住一个大概包着她午餐的机关信袋。她从不带一张报纸或一本书:我想要是你撞上这种情况,再想看书看报也是看不进去的。
她身着鲜艳的户外装束,我猜她大概住在新泽西。这些新泽西人到达了那个车站。她的脸蛋很漂亮,擦洗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必涂脂抹粉。她除了涂口红外从不化妆。她天然的波浪式头发,呈显协调的浅棕色,就像飘落的白杨树叶的色调。其余她所做的就是抓住车的辕杆,想着她自己的主意。她那双明亮的蓝眼睛温情脉脉。
我总是喜欢看着她,但又得小心翼翼,唯恐她发现我在看她,怕她生气,怕她离我而去,那样我便没有任何朋友了,因为她是我唯一真正的朋友,尽管她好像还不知道。我孤身一人在纽约,我认为我有点怕羞,不容易交朋友。同伴们都有家室,他们要过他们自己的生活,我怎能邀请人家到我的单身宿舍来呢?因此只好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这座城市真使我心烦。它过于庞大,人声嘈杂——对我这个独行者来说人也太多了,我大概适应不了它。我曾习惯于小新罕布什尔农场的宁静,但在那里不会有任何远大前程。后来我从海军退伍,申请到了银行的这个职位。我料想这是一个好机会,但我却是孤独寂寞。
当坐车前行我身体随车子的运动而摇晃时,我喜欢想象我和她是朋友,甚至有时我被诱惑而对她微笑,很友好而非冒失地说些诸如“早上天气真好,是吗?”之类的话。可是我会惊慌的。她也许会以为我狡猾,会冷淡我,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我,仿佛我不存在。于是第二天早晨,她再也不在这儿,我也没有任何人去想了。我一直梦想总有一天我要结识她。你知道,要自然而然地。
或许像这样:她从车门进来,有人推着她,使她擦着了我。她会敏捷地说:“哦,请原谅。”
我就礼貌地举起帽子答道:“一点都没关系。”并向她微笑以示我不在意,于是她会对我回报一笑说:“天气真好,是吗?”那我就说:“像春天一样。”我们大概不再说啥,但当她在第34街准备下车时,大概会朝我轻轻挥手说声“再见”的,我就再次斜帽致意。
第二天早晨,她进来见到我就会说“你好”或“早上好”,那我也跟她打招呼,再说些让她看出我对春天还稍有了解的话。不跟她说俏皮话,因为我不愿让她把我看成那种油腔滑调、在地铁里随便结交姑娘的人。
不多久,我们将有些友情,开始谈论天气和新闻等。有一天她会说:“你说滑稽不?我们天天在这儿交谈,却连各自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就站得笔直,倾斜我的帽子说:“我喜欢你认识托马斯•皮尔斯先生。”她也会很认真地说:“您好,皮尔斯先生。我希望你认识伊丽莎白•阿尔特梅丝小姐”。她一定戴着那种姑娘们春天常戴的白手套。我们周围的人会微笑,他们也在分享我俩的欢乐。
“托马斯。”她说,当她试着把我的名字念出声来时。
“干嘛?”我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