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西岭
清朝慈禧年间，南阳玉工赵满东听说京城好挣钱，便带着全部家当来到京城，开了一家玉器加工店。他凭着精湛的手艺和公道的价格，渐渐闯出了一点名堂，不少人慕名而来，因此生意越来越好。
同一条街上，还有另一家玉器加工店，店主叫钱如意。俗话说，同行是冤家。虽然钱如意没说什么，但赵满东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他，毕竟自家生意好了，钱如意那边就相对差了些;再说，钱如意开店早，与宫里的人有亲戚，他得罪不起。
这天上午，赵满东正在加工玉器，钱如意来访，他急忙起身相迎。两人喝茶聊天，钱如意恭维道：“刘兄的生意越来越兴旺，想讨教一下赚钱高招，不知肯不肯透漏一点呢？”赵满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陪着笑说：“钱兄取笑了，在下哪里有什么高招？用心干活，价钱公道合理，就是本店的经营法宝。至于手艺，钱兄比在下好多了。来本店雕琢玉器的人大多是一些平头百姓，哪里能跟兄台的顾客达官贵人们相比呢？”
“咱们这个小地方，达官贵人能有几个？还是普通人多啊！我今天来，就是想和刘兄说件事，做生意不能死心眼，咱们这样埋头苦干，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银子。从今天起，雕工费翻一番，反正能用得起玉器的人，也不差这些钱，价钱咱们说了算，即使少来一些人，也不会减少收入。不知刘兄意下如何？”钱如意說完，眼睛盯着赵满东。
赵满东叹了口气说：“钱兄说的虽有些道理，可这样做就失去了诚信，没了诚信，店铺迟早要关门的。做生意谁不想多赚钱，但赚钱也不能不择手段，胡乱要价哪能成呢？”钱如意又劝了几句，见赵满东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坚持。
半月之后，钱如意再次到访，检讨了雕工费翻倍的想法。赵满东见他迷途知返，甚是高兴。中午两人把酒言欢，喝得好不快活。
下午，一位衣着华贵之人来到店内，身后4个壮汉抬了一个大箱子。来人操着一副公鸭嗓子，说要加工玉石，然后让壮汉打开箱盖。赵满东一看，眼睛陡然一亮，这块玉石足有200斤重，是上好的独山玉。因为他就是南阳独山人，见到了家乡玉，感到特别亲切。
“这块玉料费了我很多银子，我想把它雕刻成一尊‘八仙过海，工钱随你定，一个月后来取！”来人用一副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这么大的一单生意，赵满东还是第一次遇到，因此他十分谨慎。他让来人把玉石从箱子中抬出，围着玉石转了一圈，左摸摸右看看，熟悉的颜色，熟悉的手感，待确定玉石没有问题，才点了点头。来人留下100两银子的定金，带着手下走了。
第二天一早，赵满东开始雕琢玉石，谁知他刚一下锤，偌大一块玉石，顿时四分五裂，分成了大大小小十余块。他吓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仔细审查了一番，才发现着了人家的道。原来这块玉石是被人用糯米汁掺树胶沾在一起的，当时喝了酒，醉醺醺的竟然看走了眼。按照规矩，出了这样的事，只能照价赔偿。不知道这块玉石料到底值多少银子，眼下，他只能等人家报价了。
阴沟里翻了船，赵满东一边自认倒霉，一边积极寻找雕玉之人，想说明原因，祈求他的谅解，少赔些钱。那人没留名字，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呢？苦寻半个月，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苦闷之余，他想到了钱如意。钱如意在京城时间长人脉广，也许他能帮上忙。钱如意听到赵满东的遭遇，甚是同情，并信誓旦旦地许下诺言，一定帮助他度过难关，令他十分感激。
虽然有钱如意的帮忙，接下来的半个月，可依然没有那人的消息。没办法，赵满东只得等待约定的日期。一月刚满，雕玉之人就如期而至，当听说玉石毁坏的消息后，他勃然大怒，让赵满东赔偿1万两银子。
钱如意看不下去了，说这块玉石是被人为做了手脚，才会碎成十几块。来人一口咬定玉石没问题，是赵满东手艺不精，弄坏了，还作假骗人。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闹着去报官。赵满东明白，报官也无济于事，毕竟当时没看出来，又拿不出证据，关键是闹开了，肯定会影响自己的声誉，生意就难做了。最后通过协商，来人拿出写有一张“白银3000两”的购买玉石凭据，只能照价赔偿。赵满东的家底全部拿出，总共才2000两银子，差的1000两他要分期偿还。那人不同意，还是钱如意帮忙解决了问题，条件是：一年还不上，就把店铺抵押给他。
沉重的打击并没让赵满东崩溃，他一心想着赚钱还债，因此干活更卖力，手艺也越来越精进。一有空他就研究倾家荡产换来的十几块独山小玉石，并根据颜色和形状，分别雕刻成不同的玉器。
玉器卖出一半，攒够了1000两，赵满东马不停蹄去还账。钱如意十分意外，问他哪来的银子？赵满东如实相告，钱如意连连称赞他有办法。
几天后，钱如意再次来到赵满东的玉器店，并带来一个人来采购玉器，因他手头没有，才推荐到这儿来。来人自称“小云子”，是宫里的太监，为慈禧老佛爷买玉器。赵满东十分高兴，对钱如意甚是感激。小云子看了一遍赵满东雕刻的玉器，踌躇了半天，说把握不准老佛爷到底喜欢哪一伴，要他带上所有玉器，到皇宫里去一趟。
皇宫森严，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去的地方，赵满东心里有些发怵。钱如意鼓励他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你去皇宫卖玉器，他们愿买就买，不买拉倒。如果老佛爷买了你的玉器，价钱肯定会高一截，便宜了丢皇家的颜面。再说，你玉器卖到了皇宫，传出去，名气就会大增，何愁生意不好？”听钱如意说的有道理，赵满东点了头。
带上玉器，赵满东坐上马车，跟着小云子去了皇宫。在宫门口，有人给他带上面罩。拐了几道弯后，终于停了下来。摘掉面罩后，赵满东被眼前富丽堂皇的宫殿惊呆了。小云子叮嘱他说：“进了门，不要抬头，见到老佛爷要行跪拜大礼，让你平身才可抬头观看。”
进了大门，赵满东十分忐忑，他低着头紧紧跟着小云子。行过叩拜大礼后，老佛爷让他们平身，他才敢抬起头来。
老佛爷面色阴郁，很不开心。旁边的一个太监开了口：“还不赶快把玉雕拿出来让老佛爷看看，散散心。”听到熟悉的声音，赵满东心中一惊，此人不就是讹诈他3000两银子的雕玉之人吗？不知道这次是不是骗局？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赵满东赶紧摆好雕品，看到这些形态各异的玉雕，老佛爷来了兴致，在太监的搀扶下逐一观看。走着走着，她便在一棵用独玉雕成的绿豆秧前停下脚步，眼睛盯着绿豆叶上那几只栩栩如生的蝈蝈。也许觉得蝈蝈好玩，她伸手去摸，忽然蝈蝈“唧唧”叫了起来。老佛爷一惊，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几个太监和丫鬟都笑了，老佛爷也呵呵大笑起来，脸上的阴云一扫而光。原来，赵满东不仅会雕刻蝈蝈，还会学蝈蝈叫，刚才见慈禧太后去摸蝈蝈，情不自禁地叫了两声。
慈禧太后一高兴，把赵满东的玉雕全买了，还要赏他做官。赵满东知道自己只是一个雕玉工，哪里会做官呢？于是急忙推辞。老佛爷见他不仅手艺好，人品也不赖，就赏了他很多银子，足有2000两。
赵满东皇宫卖玉雕的事不胫而走，他的的生意越发兴隆发达。令人想不到的是，半年后，钱如意也去皇宫卖玉雕，并讨要官职，一不小心惹老佛爷不高兴，被砍了头。
后来，赵满东听说自己当初上当受骗就是钱如意搞的鬼，皇宫卖玉也是他出的主意。老佛爷反复无常，不好伺候，幸亏当时自己运气好，不然被杀的就是他了。既然皇宫卖玉危机重重，那钱如意为何还去卖玉雕呢？赵满东思来想去，总算弄明白了，肯定是他见自己赚了不少银子，还差点被封了官，便起了贪念，没想到运气不佳，白白丢了性命。
（图◇小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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